虽然吴霁月、封篱、觉明三人已经亲自承认,但依然有难以接受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封晓刃拉着封雪和段千江的手,祈求他们说出反驳的话来,“姐姐是我的亲姐姐,这么可能,怎么可能……”
见封雪与段千江不忍回答,何尝挚道:“封篱是养在锻雪山庄的孩子,这一切,在善水山庄,都有记录。”
众人望向何尝挚,他轻咳一声。
“自然,没能和池未山确定好当年三个孩子的年纪,何某是不敢贸然怀疑别人的。”
吴霁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们的?”
何尝挚突然一笑,眼睛在展靖谙身上转了个圈。
“能熟练运用多种武器,下手如此干净利落,那这个人多半是一个与多种武器打交道的人。想想除了铁血惊鸿,江湖之中有哪个门派,够这个格呢?”
吴霁月点点头,封篱又问道:“你怎会想到,这些兵器都有仿制?我以为,我铸造兵器的手法,可谓天衣无缝了。”
何尝挚道:“正是因为天衣无缝,才惹人起疑。”
众人不解,他便解释说,伤口与兵刃确实吻合,但真正的凶器,和后来插进去的凶器,多少都会有点差别,比对多几遍,就能看出端倪来了。况且,他还无意间听到锦绣山庄提及的金丝线,相隔一天,数量不明。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锦绣山庄的内鬼,就该是与之交好的锻雪山庄了。
随即,又望向觉明。
“其实当沈门主重测一次,得出确实有毒的结果时,我才终于肯定这是个破绽。能同时躲过神医云舞榭,还有毒师沈延歌的眼睛,顺利瞒天过海,隐藏毒性,这天下间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最叫人怀疑的,自然是你。”
吴霁月道:“何宫主果然心细如尘。”
何尝挚摇摇头:“这些怀疑空有外形,都不能算作证据。一切板上钉钉的证据,都是你们无意间,送上来的。”
三人不解。
展靖谙望着那柄尺寸极小的长枪。
“没有这柄手工制作的粗糙长枪,便没有凶器的证据。你应该早点把他处理掉的,但这样正规的东西,你不舍得丢弃。”说到此处,还看了方猛一眼,面部都绷得紧紧的,可劲力好似都散了大半。
将甚正经道:“既然早知李成烟大人的那枚木刺未能收回,就更应小心,不该遗失银针。只不过,医者本能,觉明少侠总是逃不开。”
陈星长叹一口气,看向封篱。
“假若姑娘没有因为担心封二姑娘,就立马赶回去,而是妥善处理好箱子,陈星想必此刻,也找不见这被丢弃的凶器。”
紧跟着,陈星又说。
“毕竟,你们的反应能力,可谓数一数二。我劳烦楚熙公子作的肖像,都被你们偷偷掉了包,差点瞎了我们的一条正确方向,拖延了不少时间。”
吴霁月淡笑:“我们拖延时间,也只是为了把恩怨通通算清罢了。”
陈星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机会给你,十五年前,中秋血案的真相,总归是要大白的。”
吴霁月瞥了一眼霍书,目露鄙夷。
“霍伯伯,是你来说,还是我?”
见霍书冷哼不答,吴霁月唇边溢出冷笑,思绪也飞往更久之前。
“很早之前,我爹,有了两个结拜兄弟,一位是封篱和觉明的父亲——金伯伯,另一位,就是霍伯伯——霍书。就如陈捕头与何宫主查的那样,他们白手起家,相互扶持,都成了这一代远近闻名的生意人。”
众人疑惑:“后来,莫非是为了金钱翻脸?”
吴霁月闭上眼,摇摇头:“是霍书,背弃了结拜之盟。”
“都怪他们自己冥顽不灵!”霍书怒喝。
“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在货品里弄虚作假,是一个生意人该做的吗!”吴霁月愤而指责。
霍书轻笑:“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太实在的人,很难活下去的。我劝说过他们,很多生意人都这么干的,稍微糊弄一下,价格降低,更多人也买得到,而我们,利润也可以翻倍。可他们偏偏不听。”
“所以,你就动手了?”吴霁月盯着霍书的眼睛,冷光一片。
霍书点头。
“放着好好的金钱不赚,老夫哪个和那俩个实在的傻瓜蛋一样?只是金兄,是一剑术高手,正要处理起来,并不方便。”
“然后,你就去找了想拿到战绩的黑夜?”封篱咬牙。
霍书掰了掰手。
“黑夜,可不是你爹的对手,但再加上一个韦英豪,一个陌上酒,又有何惧?”
“你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霍书讥笑:“参与了这场血案的凶手中,哪一个,不是背弃了道德与原则,沦为暴虐贪婪的野兽?黑夜需要战绩,韦英豪想要得到过往的青梅竹马,陌上酒需要南柯梦达成父亲的心愿……老夫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可没有逼迫过他们啊。”
“但你给了他们一把钥匙,能打开囚困心中贪婪野兽的钥匙,并且在他们身后,推波助澜了一把。”秦永珏道。
“愿意接受这把钥匙的人,都不是无辜之人。”霍书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得到金丝线的慕程最后消除了动手时留下的诸多痕迹,得到了水墨丹青笔的李成烟,也在天罡府断案时有意无意地干涉。”
霍书却说得极为得意众人听得毛骨悚然,怪不得当时这个案子云里雾里,线索总是调查不清,原来,一直被人,有心给挡着呢。
“就连里应外合的孙正,都得到了比起以前,翻了三倍多的工钱。我们都拿到了所需,这笔买卖,真的不亏,真的很值。”
“值吗?”何尝挚冷道,“陌上酒与酒为伴,日夜忏悔,真的值吗?”
霍书呵呵笑道:“他伪装成歹人,屠杀孙、金两家人的时候,可没有丝毫要忏悔的意思啊,动手,可快了。”
吴霁月垂眸:“那瓶南柯梦,本来是要留在我高中三甲之时用来庆贺,父亲知道了陌上酒的事情,派了一封书信给他,已是甘愿相赠。”
霍书不屑:“所以说我两位兄长傻,甚至,连我被山贼绑了,逼他们交出金库的钥匙来还,他们都毫不起疑呢。”
“我父亲与金伯伯,对你肝胆相照,有情有义,你就为了钱财,轻易背弃?”
“老夫是真心想和他们一起挣钱,一起发达的。奈何他们俩人都不听,也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了。”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也便豁然开朗。
原是当年,霍书为了更多钱财,串通了黑夜、韦英豪、陌上酒、慕程、李成烟、孙正,联合布了一局,以他们的心中想得为筹码,引诱他们,实施了这场中秋血案的计划。
一些详细的事情,眼下已无人在意,整个暗室都已沉浸在十五年前,那并肩的兄弟背叛情谊、抛弃承诺、碾碎原则,以及诸多人士,他们放任贪婪糟践道德,所犯下的一桩灭门血案的沉痛当中。
众人久久不言语,直到一人的目光又挂上暗室之中的朱砂桂中。
“那开有十五朵花的朱砂桂,便是孙老爷,养植的这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