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浩然谷终于迎来中秋十五,月桂小筑展览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虽然近些日子波折不断,江湖风波无数,好在暂且平息。浩然谷一向重信誉,无论武林中事,还是生意中事,没有例外。
一大早,管家就吩咐下去,由栗梓与雪芙牵头,布置月桂小筑的开放展览事宜。
如今赵寻渊不在谷中,而此次月桂小筑,也绝大部分是赵遇铮的主意,所以,她和赵冶昙优先进了月桂小筑,做最后的检查。
院中的老桂树芬香四溢,栽植的桂木错落有序,长廊曲折,湖畔馨香,亭子四周布有石台,延伸生出小株的桂花,似是开在水中,倒影袅袅。
赵遇铮与赵冶昙依次进至主厅、侧厅,都觉应是今年之最,可当他们进到主卧查看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匍匐而出。
刹时,赵遇铮隐约觉出杀戮之气,立刻横剑在前,门前挡住赵冶昙,叫他去找陈星。赵冶昙与之相处多年,对自家二小姐的警惕极为相信,转身便去了。身侧无人,赵遇铮进到房内,在层层覆地之下的纱幔中,寻到一丝剑痕。
她手指轻抚,心中惊颤。这痕迹……是赵寻渊的佩剑——寸心。
陈星很快就被赵冶昙叫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展靖谙与何尝挚。
适才,展靖谙追问何尝挚,有关赵寻渊的消息,就遇上了急匆匆的赵冶昙、陈星俩人,展靖谙担心是不是有赵寻渊的事情,拉着何尝挚就一起来了。
进到房内,陈星也觉不同,查探一番,见屋檐、桌椅、墙壁之处,都存着不少打斗痕迹。只是被有心之人,重新恢复了格局。
跟着,他掀开地毯,将药水倾洒,刺鼻的气味随着啪啦作响的泡沫四溢。过不多时,房内便见有血色显出,点点滴滴,伸向屋外。
五人惊骇,相互对望,并不作声。
陈星以眼神询问了下赵遇铮,赵遇铮道:“陈捕头但说无妨。”
“希望赵盟主带上赵谷主的寸心,咱们再去一趟得失崖。”
几人到达得失崖,岩石上的血液已然呈现暗红,陈星凭借记忆还原了寸心原本遗落的位置,面色凝重。
何尝挚抱臂在侧,视线扫过整个得失崖,绝美无暇的面容里一闪而过紧张、意外、疑惑……深沉不可测。
很明显,自赵寻渊“出事”以来,他是第一次来到得失崖。
陈星握着寸心,朝悬崖望下,砂石簌簌坠落,数千丈不可计。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道:“第一场打斗,就发生在月桂小筑,而这里,是第二现场,也是追击的最后现场。”
见另外四人表情紧绷,他特别瞧了何尝挚一眼,不仅内心叹气,却又根据现场情况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些痕迹,是何宫主与赵谷主一同伪造的,现下看来,何宫主并不知晓了?”
何尝挚点点头,道:“他约我在此见面,打算再过一遍演戏的细节,我那天来早了些,见他迟迟不来,想他玩性甚大,也或者,有了其他热闹想凑,便自行离开。第二天准备伺机而动,看到你们兴师问罪,所言就如我俩计划的一模一样,也就……”
没有再多心。
甚至,连那把断掉的寸心,他都以为是赵寻渊做戏做了全套,下了血本。
陈星道:“我推测,这个人武功极高,或者用了什么歪门邪道,赵谷主不敌,耽误了时间不说,连离开都很难。他终于找准机会,一路奔逃于约定的地点,只可惜……”
后面的话,陈星没有再说下来。但在场每个人都心里知晓。
赵寻渊找到的唯一逃脱的机会,他没能去到任何地方,也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奔去了得失崖,这个与何尝挚预定的地方。
他在最危险、最紧急、命悬一刻的时候,心中最信任、最需要的那个朋友,是何尝挚。
但恰恰事与愿违,得失崖没变,计划没变,何尝挚没变,只是,时间和人错开了。
中秋十五,月圆之好,月桂小筑的正式展览会。
也是浩然谷谷主赵寻渊的生日。
但就在这一天,大家才发现,赵寻渊,是真的被人追杀,逃至得失崖,佩剑寸心折断,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正在此时,一阵惊慌的少女声音传来,众人转头一望,是封晓刃。
她一把拉住赵遇铮的手臂,双眸若有水光。
“铮姐姐,我爹娘,还有各派几位叔伯姨婶,他们,他们……”
几人不再耽搁,都移去了浩然谷中的庭院。见到昆仑、锻雪、锦绣、明德四山庄的庄主与庄主夫人,都纷纷不适,面容泛白,半睡半醒,状态极为不好,显然是中了毒。
当下,赵遇铮便用内力为众人祛毒,唯恐耽搁一下,事态有变,便将几位庄主、庄主夫人都顺次摆在赵遇铮身前,由赵遇铮一次性输送内力。过了半晌,几人口吐鲜血,终于从迷蒙中醒来,都道浑身疼痛无力。
而最奇特的是,那刚刚吐出的鲜血当中,都混含有若有若无的朱砂桂香,诡异异常。
云舞榭早已吩咐菖蒲去查,果不其然,这几人都是中了朱砂桂毒。
可是,其中的缘由又是为何?吴霁月等人已死,并且得报大仇,又怎会……?
正当几人毫无头绪之时,沈延歌靠在墙壁上,懒懒开口。
“还记得觉明曾经提过,下在霍书身上的毒与众不同吗?”
赵遇铮问道:“沈门主有何高见?”
沈延歌面向众人,道:“下在霍书身上的毒,明显是朱砂桂的慢性毒,并且带有一定的传染性。他假扮过方总镖头,与几位掌门自然有接触,这就意味着,这份毒,在不知不觉间,就过给了几位掌门。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毒素很少,过上几天,也就自动消散了。可惜就可惜昨日,在暗室当中,将这微弱的毒素给诱导了出来。”
云舞榭听了片刻,接道:“是朱砂桂香?”
沈延歌点头不答。
众人也回忆了下,怪不得昨日,暗器扎进朱砂桂中,引发出一股两人极为不适的香气。起初还当是朱砂桂珍贵,香味浓郁,现下看来,那朱砂桂本身,可引毒素苏醒了。
但这毒,又该如何解?想起之前霍书等人的死况,忽略他们所做的恶行,死象实在惨不忍睹。
“延歌,别买关子了,你能救他们的,对吗?”方纵一边照顾着方猛,一边又问沈延歌。
沈延歌沉吟道:“自然。”伸出一根手指,“只需要留住一味药引。”
“用那暗室当中的朱砂桂,对吗?”
众人转过头,白予玄从门外走进。
沈延歌神情凝重:“倘若原朱砂桂被毁,哪怕是我义父与风神医联手,都救不回来了。”
云舞榭自然知晓,他斟酌了片刻,出言提醒。
“即便是护住朱砂桂,能以毒攻毒,也还需要释放出他们身上的毒素。”
沈延歌一脸头痛的表情,冷冷道:“这用你说?”转而看向众人,“倒是有一地方,能释放大家身上的毒素,就怕,行间一路劳顿,到了还得喝不少冰天雪地的冷风。”
何尝挚仿佛心领神会,垂眸不应。
赵遇铮与云舞榭对了个眼神,问道:“沈门主所言,可是问忧山谷?”
沈延歌点点头:“问忧谷的龙谷主可不好说话,但想解毒,问忧圣泉,不可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