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天的工夫,各个门派之中,都有人发出了不同程度的中毒迹象,想必是觉明下在霍书身上的毒,传染性太强,多少有所接触者,都难以幸免。但像如封晓刃、方纵等人便无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秦永珏便问,莫非是因封篱所做的明月桂花糕,材料取自做过处理的朱砂桂,反而成为了预防之药。
云舞榭与沈延歌都说言之有理。再者排除医药神尊天生与药打交道,长生境众人天生与植物相存,故而也不受其影响。
但为何赵遇铮、何尝挚、甚至展靖谙也毫无中毒迹象?
将甚笑道:“总不能是他们的体质好,所以朱砂桂的毒,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沈延歌哼了声,道:“这款毒的走向,与内力还真是有所关系。内力高一些,毒素在血液中,游走就快一些,内力低一点,毒素在血液中,也就游走得慢了。但这款毒,还是有它自己的盲区。”
“是什么?”将甚摸着辫子,缓缓走近。
沈延歌望着赵遇铮与何尝挚,别有深意地说道:“内力高到一定的范畴,毒素便自动消散。”又瞧向展靖谙,道:“而对于内力几近于无的人,基本也无计可施。恐怕觉明在研制朱砂桂毒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毒又自行生出了新的毒。”
提到觉明,沈延歌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双眸也暗暗垂下,极其难受。
大致了解了情况,中了毒的人,分别被赵遇铮以内力压制回去,再加云舞榭与菖蒲运针入穴,暂且稳住毒素行走全身。可是稳得了一时,稳不得一世。难说时间一长,又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众人所中的朱砂桂新毒,都耽误不得,需得早做定夺。
可是,赵寻渊是真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又是遭遇了佩剑寸心断掉的强大险情。而武林盟众人,又不可不顾。
眼下赵遇铮真是分身乏术,又该如何取舍?
赵遇铮只觉周遭黑暗无声,寂静中又不断有刀光剑影从身前一一掠过,兵刃交击声纷纷打着旋儿,回荡阵阵。而那个潇洒又明朗的身影,就在黑暗之间,那一寸光明的缝隙里,朝她摆手,随意又郑重,跟着,又渐行渐远。
赵寻渊是个笨蛋。
既然是个笨蛋,自然不会轻易就了断。
赵遇铮在心里嫌弃了哥哥赵寻渊几句,立马定了定神,顺次下达任务。
“今日大家好好休整,整理些上路需要用的东西。明日一早,请昆仑、锻雪、锦绣、明德、安乐城、医药神尊的诸位与我一同前往问忧山谷,求借问忧圣泉。”
“有劳。”
“好。”
“谢盟主。”
……
厅中汇聚的多是各门派的掌门人,大多可算是坐镇第一把交椅,但除去方猛与云舞榭的回答稍显郑重外,其余皆是随意更多,不似认真听取盟主号令。
赵遇铮并不在意这些,但在场其余人可是多少听到了些。
何尝挚虽面色如常,但已然悄悄观察了众人神色,心中直叹,不仅邪魔世难以管理,天天想着杀掉他,重新换人,连一向自诩名门正派的武林盟也隐隐有着不团结之意,至少,肯真心服气赵遇铮的,屈指可数。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幸灾乐祸多些,还是同命相连的感触深些。
将甚自赵遇铮说话之时,就不再言语,听得众人的应答,更是百无聊赖玩起自己的手链。
还有秦永珏,他倒是一脸笑意,衬他绝世容颜,对众人的反应倒是毫不例外,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概心里多多少少还记得那天月色之中,美人舞剑带给他外衣的强烈冲击。
这字里行间的风云搅动,展靖谙并不敏感,只是想起铁血惊鸿对她爹,坚决服从,誓死效忠的态度,与武林盟众人对赵遇铮的,可谓截然不同。她觉得,总有些不妥,但又想到,江湖哪里会与战场一模一样,许是江湖人士,就是更随意些吧。
见众人无有异议,赵遇铮看向白予玄。
“白族长,孙家暗室当中的朱砂桂非比寻常,只是此处无人看护,唯恐其忙。还望你能带回长生境,好生看护,以防万一。”
白予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予玄这就安排下去,明日一早,便带走暗室朱砂桂,回长生境进行移植。一定等到盟主,得取圣泉归来。”
“如此甚好。”
秦永珏在旁看了一会儿,赵遇铮清丽桀骜,白予玄清冷神秘,眼下站在一起,真是美不胜收。他挥开玉扇挡在脸前,心道:白予玄真的偏心,对他就爱答不理的,面对赵遇铮,有这么多话能说。莫非真是俩人志趣相同,性子相融?也不对啊,按照阴阳相填,正邪互补,赵遇铮与白予玄,也应该是跟他关系更好才是啊……
“此去长生境,路途虽然并不遥远,又有长生境护送,自然畅通无阻。只是,那朱砂桂实在重要,容不得意思闪失。不如,小王也携人陪同前往,一路送回长生境。刚好,小王对贵派长生境域,慕名已久,早想一睹仙域圣景。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
白予玄偏开头,当下便要阻止。
“我长生境,说是仙域圣景,仅是江湖武林抬爱,想必王爷于皇城见惯了奇珍异草,再去长生境,会觉都是些粗陋之物,不值一看。莫要舟车劳顿,浪费时间了。”
秦永珏一把收起玉扇,敲在掌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白族长,岂非……你还在为那夜小王的冒犯之事耿耿于怀?唉,其实那夜之后,小王也好生抱歉,好生自责,怎能在你面前大失礼数。倘若你还不原谅小王,那,那……”
秦永珏执扇作揖,歉意中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狡黠。
“小王愿意,当着整个武林盟的面,由赵盟主作证,由衷请罪。”
众人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之时,都汇聚在了秦永珏与白予玄的身上,尤其,尤其是那句“冒犯”、“大失礼数”冒出来之后,立马就引起了在场至少三分之二的人的关注和兴趣了。
他们懂得白予玄的脾气,自然不会直接问出心中疑问,但心里可是一个又一个问题连着蹦跳出来:“那夜?那一夜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听说有次在谷中的悬崖上,白族长救了逍遥王,哦,看来还是真的啊……”“冒犯?怎么冒犯了呢?白族长武功超群,虽说不比赵盟主,但逍遥王这么一个文弱纤纤的绣花枕头,不太可能吧……”“久闻逍遥王最好绝美颜色,不过白族长可是江湖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难以靠近,看来小王爷这次,是真的踢到了块钢板啊……”
虽然他们内心的窃窃私语没能说出口,但个个目光闪亮,纷纷耀出惊奇、意外、揣摩、探究、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亟待寻得蛛丝马迹的神捕眼神,不逊于在场的天罡府神捕,陈星。
这样的眼神,自然躲不过白予玄。只是白予玄带着面具,遮住眉眼,瞧不见完全的表情是何,但长生境的众人,对自家族长也是了解颇多,心中都道,此刻,他脸上恐怕是已然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