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靖谙返回浩然谷内,想着近日之事,心事重重。正巧路遇了被一众人护送离开的顾西辞,旁边陪同的还有销愁居的公子季流明,以及浩然谷管家赵冶昙。
原来是顾西辞想跟着一同去问忧山谷,但考虑到危险,顾胜久特别派人来,接她回去。顾西辞十分不愿,季流明便亲自来送,也一路劝她。
“流明,我不想回去,我还有个故事要写,走了就没有灵感了。”顾西辞不死心,拉住季流明,义正言辞。
可季流明是谁啊?狐狸一样的人物,怎会真的对一个小姑娘束手无策?
“如果没有灵感就写不了故事,那你就不是我销愁居想要的写手了。”
顾西辞还想挣扎一下,季流明就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像大哥哥一样温柔。
“乖,回去好好写文。”他细细想了一阵,道,“改天得了空,我会去京城一趟,到时找你。”
季流明笑容温文,嗓音又极为好听,顾西辞望着季流明,面颊微红,乖顺地点点头。
在场众人,连上赵冶昙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望着顾西辞不再浑身反抗,站在顾家护卫的中间,朝谷外走去。
只是她走了没几步,又转过头来,声音娇嫩清朗,又恋恋不舍。
“流明,那你别忘了。”
摇摇望见季流明朝她含笑点头,才终于转过身,轻轻快快地离开了。
见人走远,赵冶昙笑着向展靖谙打了声招呼,随即返身而去。跟着,展靖谙又见道路一旁的草丛中忽闪过一个黑影,顿时一怔。
她正欲追去,却被季流明出声阻止。
“一只脾气不太好的小猫而已,展姑娘无需紧张。”
季流明刚刚说完,未待展靖谙有所反应,便微微颔首,笑着先行离去。
浩然谷内的客人居室,基本都距离不远,眼下基本都在收拾行囊,季流明来得突然,也无太多东西,径直就去了沈延歌的房间。甫一推开门,就见沈延歌坐在桌旁,倒腾着些瓶瓶罐罐,内室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床头处,散落着几本书。
沈延歌没抬头,语气颇为嫌弃。
“不敲门就进,季公子真是好涵养啊。”
季流明听出其中的故意嘲讽,也不生气,自然而然坐到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品起来。
沈延歌抬眸,好看的脸上透出些阴沉。
“毒师房间里的茶都敢喝,不怕半夜暴毙?”
季流明微微一笑。
“小延歌,可不舍得。”
沈延歌如遭雷击,浑身跟着颤了下,骂道:“跟你说几遍了,真恶心死了,下次再这样,别怪我真和你绝交翻脸!”
他们也算自幼相识,沈延歌在熟悉的人面前蛮闹腾的,但平日里还是安静冷淡的,但季流明就不一样,无论在谁人面前,都是一贯的文雅公子作风,讨人喜欢得很,看着也颇是可靠。偶尔与人调笑,别人也只当他幽默,但在沈延歌的眼中,这人嘴巴毒,心机深,就爱给人挖坑,哄着人往里头跳。
有这样的朋友,可真的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的仇怨,八成是做过好事里,最后都阴差阳错没有好结果了。
每次沈延歌被戳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立马断交,季流明心里都觉得有趣,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打算能这位朋友,好好谈一谈,或者,旁敲侧击一下。
“刚才密林丛中,有找到稀奇的药草吗?”
沈延歌挑眉,道:“什么密林丛?我一直都待在房间内。”
季流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捡到的金针,恐怕不是熔光喽?”
沈延歌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腰侧,跟着反应过来是被骗了,又是咬牙切齿。
“季流明!”
这声音中含有的怒火是真,季流明连连道歉,叹了口气,道:“我和你说认真的,延歌,你既然都跟出去了,为什么不索性大大方方告个别呢?”
沈延歌顿了下,随即一副不介意的神色,不咸不淡道:“我瞧着你们蛮合适的,生怕坏了你们的兴致。”
这话里的那股子破罐破摔的意味,让季流明颇为头痛,生恐说出自己只把她当极有潜力的写手、妹妹来看,又会越来越糟,只好笑着移开了话题,问他准备得如何。
沈延歌问道:“你很闲,销愁居的事不用管吗?”他自然知晓,季流明为了方纵被绑一事,在最不该离开销愁居的时候离开了销愁居,眼下理应回去,而不是主动跟着一同去问忧山谷。毕竟,赵遇铮也没要求他去的。
季流明挥了挥扇子,不经意道:“既然已经出来了,早会晚会就没差别了。销愁居也有人看着,我来找你和小粽子,寻些乐子玩。”
沈延歌对上那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睛,满腹怀疑地望了半晌,扭头继续捣鼓药瓶了。
俩人都知道那个真实的原因是什么,甚至可以说,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原因。朋友间可以吵闹、耍狠、打架,也可以偶尔聊聊心里话,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说不出来,只是心照不宣。
此刻,赵遇铮正与云舞榭在书房中,讨论此行前往问忧谷取圣泉的相关事宜。因为问忧山谷名义上属于武林盟,但更加独立。而龙谷主也是赵寻渊的旧交,纵然传闻中,脾气极为不好,不知顺利与否,毕竟圣泉是谷中圣物。只盼能看在浩然山谷与问忧山谷两边的交情上,龙谷主愿意相助众人,如果真是难以求得……
无论如何,都不能置武林盟众人的性命于不顾,问忧圣泉,总是要取的。
云舞榭见赵遇铮眉眼坚决,就是神色,却又沾了几分憔悴,心中想这近来之事,也是难免如此,温声道:“盟主,此行并非仅你一人,几位掌门虽中毒在身,但数位少侠豪杰并不逊色,都是华茂之风,无需过早烦忧。”
云舞榭想了又想,不自禁又嘱咐道:“盟主的心脉,近期都很不稳定,是与心绪有关,舞榭纵然可施针、开药,但总归不能重造盟主的经脉。请恕舞榭多言,盟主还是要多多控制情绪才好,不然,身体恐有变数,到时,不仅盟主深受其害,更是江湖的灾难。”
赵遇铮点头称是,神色凝重。一道敲门声响起,原是赵冶昙,他自送出顾西辞,便跟着安排了明早的事情,包括留守浩然谷内的以及整体出行。
云舞榭并无其他要说,便告辞离开。
书房内的俩人重新对交了想法,约定了随时互通消息,以免产生更多意外。说完以后,赵冶昙却迟迟不走,赵遇铮敏锐察觉他有些不对,示意他但说无妨。
赵冶昙望着赵遇铮,仅是摇摇头,抱拳一礼,笑得郑重。
“冶昙会带人查找每一处寻渊可能到过的地方,不能跟在二小姐身旁,请二小姐千万保重。”
这样的赵冶昙,让赵遇铮觉得不太寻常,但一想到赵寻渊生死未卜,他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多愁善感也是理所应当。
跟着,她也抱了一拳。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