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着台上,见封晓刃与慕尧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下来。明明还是少年少女的模样,却又带了一丝凝重后的放松,是默契合拍的少年人才有的蓬勃意气。这不免让在场诸人,尤其封家还有慕家的长辈,都心有畅快。
这臭小子和死丫头,解个扣还得费这么一番工夫。
无妨,心结只要开了,便再无一件通天之物,能再将人紧紧捆绑、束缚,只可看他翱翔天上。
三下掌声响起,众人一望,原是龙璧寒已然站起,笑道:“早闻锻雪山庄,神兵利器皆是无可匹敌,而锦绣山庄,也有名满江湖的金丝缕。不过,龙某今日才知,两者再如何罕见,仍旧有比不上的庄内宝物。”
大家心知,他所说的庄内宝物,自是封晓刃与慕尧。
取少年心意,炼俗世之义,一念何惧。
“小粽子,准备好了吗?”
“啪”一声响,折扇合于掌心,季流明悠悠然起身站起,朝着旁边微微一笑。
“嗯……刚好。倘若晓刃与慕尧再战会儿,估计就撑不住了。”
这回答略有勉强,众人一歪头,便瞧见昆仑山庄的少庄主方纵并未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之上,反而双手握拳端着长枪,双腿端端正正立着个马步。
第二轮,正是昆仑山庄的方纵,对战销愁居的季流明。
“啰里啰嗦,你们还打不打了?”沈延歌双臂抱肩,漫不经心瞧着俩人。
“小延歌,你觉得谁赢谁输?”季流明笑眯眯问道。
“猜这干嘛?无聊……”跟着沈延歌一挑眉,朝季流明挥了挥衣袖,“你喊谁‘小延歌’呢?”
季流明闪身挥扇,拂去三枚刺入扇子的金针,笑道:“你若猜对了,销愁居内的酒,任你拿。”
“成交。”沈延歌答应得爽快,他虽然不太爱喝酒,但对从季流明那里淘些好酒,当药酒的试验材料,可是乐此不疲。
季流明与方纵并肩走上战台,方猛老爷子的大嗓门从身后传出,汹涌蓬勃。
“小兔崽子,敢给老子丢脸就等着屁股开花吧你!”
方纵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季流明忍俊不禁道:“伯父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唉。”方纵点头。
俩人拱手一礼,跟着,便一人执长枪,一人挥动折扇,叮当铿锵几声,金光带着银花,陡然炸开。
季流明身姿快利,动作行云流水,方纵紧追不舍,枪尖生风。一轻快潇洒,一韧力无比,竟是不分上下。
龙璧寒托着腮看了会儿,满满笑意,心道:让自幼相识的兄弟相战,这未免太有趣了吧。不愧是自己设计出的战局。都道季流明的内力高于方纵,但眼见方纵的下盘功夫倒是不俗,配这昆仑山庄的一百零八枪,倒是刚刚好。
“靖靖,方纵的枪法比你如何?”将甚问道。
展靖谙不敢托大,斟酌道:“基本功不差,平时该是下了功夫。要问比我如何,比过才能知道。”
而观战席上的方猛倒是安静得很,还不时给坐在身旁的令狐双端水递点心。只在间隙里,瞧上一眼。
沈延歌闷不做声,心里重复着方才的回答,季流明让他猜一个胜负,他却告诉季流明,小粽子未必会输。
战局焦灼,方纵与季流明各立两边。
“流明,如果不能正面相较,昆仑一百零八枪就没了意义。”
“可是,小粽子,现在的你,真的愿意正面相较?”
季流明挥扇于前,一双凤目含笑,却认真无比,道:“你的脚步与招式都很稳,但你的心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台下众人听了多半觉得模棱两可,皱眉不解,倒是沈延歌望向战台俩人的眼神若有深意,还微不可闻地说了声——“白痴。”
听得懂的不仅沈延歌一人,只见方纵右手一牵,左手一推,那长枪便在他掌心利落一转,剑尖指地,银芒在光滑的地面上随着耀目的光线流淌。
方纵笑道:“莫非在流明眼中,方纵还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圆团子?”
“你以为呢?”
言语之间,俩人的思绪连同战台之上的沈延歌,都不约而同的飘回了十二年前。
话说那晚,京城的花灯大会极是绚烂,不愧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本应是阖家团聚的好日子,昆仑山庄的方猛、医药神尊的沈同默还有销愁居的季老板都带着孩子来看。可总会有那么些个不凑巧,昆仑山庄接了笔十万火急的新单子,方猛带上吴霁月就去了,心大到直接把只有五岁的方纵丢给了武林盟中人——季流明和沈延歌。
要说也是太赶巧,季流明的老爹新得了美酒配方的点子,急不可耐便闭关酿酒,而沈延歌的义父——药尊沈同默也是突然就有要事在身,都把小的纷纷留下,自个儿都跑没影了。
时年季流明九岁,沈延歌八岁,自己也都还是孩子呢!俩人瞧着只有五岁的软糯小童方纵,都不禁如临大敌。
“老季,看你全身上下都一丝不苟,就知道你讲究。昆仑山庄的小孩,可就交给你了。”沈延歌抬手把季流明的脖子勾到了身前。
“你这么聪明绝顶,沈叔父知道吗?嗯,小延歌……”季流明笑得温文,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得缥缈起来。
俩人便互不相让,都不约而同想把小团子方纵交给到对方的手中,而自己呢,最好便能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而小小的方纵就站在俩人面前,无论来来往往的花灯如何耀目明艳,一双大眼睛也只瞧着眼前吵来吵去跟着又要动起手来的季流明与沈延歌,抱着脸异常头痛地想了会儿,跟着神秘一笑,转身就跑进了热闹拥挤的人群。
孩子间的斗嘴总是直白又天真,季流明与沈延歌正在相互挤兑的劲头儿上,缺了那么点对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的警觉与经验。待到俩人终于决定暂时休战,再往四周一望,只得双双傻眼,这里花灯缤纷,颜色多样,人群熙攘,可是刚刚就站在他们眼皮子低下的那个小团子方纵,却是无影无踪。
“找!”沈延歌咬咬牙,和季流明一起跑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