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真正粗糙的手掌,厚实的巴掌上面布满了伤口和疤痕。黝黑的手背上长着粗糙的汗毛。她又跺了跺脚。突然拔高到一米六七左右,她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仿佛坐着过山车登上了制高点一样。原本平视的草地现在突然间就俯视起来。
当了两三年的小矮子。她弯下膝盖。艾玛,突然发自己好像突然间恐高了.....
四妮儿又跺了跺脚。成功的看到一双至少42~44码左右的大脚。
这种感觉不亚于冲破封印,好不容易适应了婴儿的躯体以后的一次大解放。她突然就大叫起来。踩着地上的泥土在农场里飞奔起来。这一下充满力量的身躯让她好像背后插了双翅膀。胸腔里破土而出的雀跃欢喜。
过了一阵子,她从农场里出来。
一个一米六七的身躯就砸在了钟家偏方的小床上。她前一秒还在农场里飞奔,后一秒就砸在了被子里。她摸了摸屁股下面的襁褓。原本在床上坐着的孩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百来斤的大汉躺在床上。而且一脚的泥巴印子。
她身体突然僵硬起来。盯着自己大脚上的泥巴印子。不好意思弄脏床褥,连忙做坐了下来。这个身躯重量压得床板不堪负重,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她连忙扶住了床,准备起身出去。却发现三儿的身影正在门口晃荡.....她的簸箕里放着芝麻,这会儿正准备找个坛子装好。
四妮儿瞄了一眼自己黑黝黝的胸口和长毛手脚。
咦?
当她反应过来,正手忙脚乱的跳下床,寂静一片的屋门外,猛地就听到三儿的脚步声正往这边挪过来.....四妮儿一下浑身都僵硬了。她梗着脖子往外瞄了一眼,看到手里端着簸箕的人影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屋门——她要进来了!
不行,自己这身模样可不能叫她发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状况。这才惊觉万一要是被三儿发现屋内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只怕要被当做歹徒了。她心里一动,就知道眼前的状况实在不好解释。于是推开窗户,两只手抓住窗桓,猛地起身扎进了窗户外面。这一下动作十分猛烈。她的心扑通乱跳,好像从一个孩子的躯体里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窗户高度正好。自己踩着床头,一步坐在了窗户上。然后两只腿跨过窗户,纵身一跃!
就在此时,木门“哐。”的一声推开了。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三儿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幻听了似的。她刚才还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以为是小女儿醒了,正准备把孩子叫起来。没想到屋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她愣了半天。左思右想好像哪里不对。
她四处看了看,小声的喊道:“四妮儿?四妮儿?”
“奇怪,难不成自己溜出去玩了?”
三儿摇了摇头,就决定暂时不找她了。村里的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全村的孩子分几波整日混在一起。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转头继续干起了家务.....
四妮儿蹲在窗户下面,只要屋里的人这时候随意的站在窗前,就有可能发现她。她觉得自己也是傻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跑。还发愣一样的蹲在窗户底下。直到家里的那只老母鸡“咯咯哒哒”的从她旁边走过。她才弯着背小跑了十几米,又穿过了家里的菜地。这才跑到了池塘旁边的小径里。
她是头一回用成年人的视角从这里经过。觉得十分新奇,走走跳跳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披着一个成年男人的皮相。于是立即老实起来。又忍不住在池塘边照自己的影子,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短短一茬头发贴着鬓角。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
她心里一动,想到:“好不容易能跑能跳,不如出去远点的地方看看罢!”
她想到这里,脸上就带了一点的兴奋。从出生到现在,她最远就是在村子里逛一逛。这个年代的风貌对她来说依旧充满了新鲜感。拥抱着自己长胳膊长腿,她恨不得立马就能跑到空旷的乡间大道上飞奔。这时候的地上拥挤着翠绿色的叶子。苍耳和蒲公英的种子到处飞扬。柳絮遍地。她大脚稳步的踩在土颗粒上。一脚就踩碎了一脚土渣。
她绕过了屋子顺着坡儿往下跑。迎面就撞到了一片欢声笑语。
四妮儿顿了顿,蓦然的想到她自己的模样——个完全是陌生的男人。这副样子要是叫村里人发现了,肯定会怀疑的。她来路不明,万一叫人当做歹徒了可怎么好?
她只得摸索插进了身旁的菜地里。足足有人高的篱笆和密密麻麻的南瓜秧子挡住了人。村小学的孩子们扛着锄头往田里飞奔。在这群半大的孩子里。四妮儿缩在底下,一眼就看到了背着竹篓的徐誉。
他上学了,也长高了不少。
自从徐誉上学以后,四妮儿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但是她依旧对这个年少时候救过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感激。
可惜她人小,很多话在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口里说出来很不合适。因此,她只能将这些情绪全都埋在心里默默的自己记着。
她思索的时候,这群少年已经飞快的从她面前经过了。徐誉五岁上的村小学。现在学校的制度是“五二二”学制,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边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学生。站在人堆里,就显得徐誉格外的矮个头。他整个人闷闷的走在后面。却有不少人和他搭话。其中就有个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一直凑在他旁边嘀咕什么。两人越发落在了后面。那个麻花辫姑娘说了半天话,也没见对方搭理自己。心里便十分的委屈。她一路跟着徐誉走,却没得一个好脸色。
“喂!小誉!”
“你说话呀!”
麻花辫抬高了声音。她顺着徐誉的视线往身侧一扭头。头顶的辫子划了一道弧线。这姑娘摸索了半天。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捏着一根快碎成渣的麻花说道:“你吃不吃麻花?”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眼睛里都是不舍。这么好吃的麻花她就一根,还准备留着慢慢吃呢。
徐誉摇了摇头:“陈明,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