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前寄语
人的本性中含有贪婪和因此而衍生的那些无止境欲望,却总是忽视当下已经拥有的幸福,比如我。
先声明,这段寄语其实不是什么鸡汤,而是实实在在的我的一段感受。
我在岛上所拥有的,实际上比活到现在这些年里任何时候都要殷实,却总是陶醉在希望能够踏上未知的海滩去获得更好的资源、食物或者蔬果。
我为这种贪婪找了个借口:我总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悲惨、很可怜,也总是想着让自己能更好些。
而当更悲惨的命运降临时,才会珍惜原来的一切,但却发现那一切已经离自己渐行渐远。
亲情如此、健康如此、事业如此、感情如此、家庭如此、金钱如此,一切的一切,都逃不开以上的这段想法,就像接下来的我一样。
正文
这次的环岛,我打算付出的航行时间大约一个月左右,决定这个时间的因素有很多,一个月足够我在之前所勘察的那片不欢迎我的海滩采集一些水果和龟蛋作为补给,而后驶向岛的另一端,那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只是在山顶处远远的看到过而已,而岛的北面则由于一些高林遮蔽,使我在这过往的四年里从没有看到过那里的样子,那里的丛林太密了,我始终都不敢冒险的由陆地穿过那片丛林,即便北岸拥有再富饶的自然资源,我也决不能用生命去冒这个险。
第二,时间马上就要进入雨季,这个雨季过后就要进入十一月,你们知道的,那是我一年里第二个收割谷物的季节,假如没有人在田里守着,野兔子就会在一两天里啃光所有收成和成熟的叶脉,尽管那也不会让我饿上一个冬季(这个岛实际上根本没有寒冷的冬季),但我也不能让我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成了那些野兔的快餐。
其三,坦诚的说,产生于我对我的“家”的眷恋,在这度过的几年里,我早已对那个山洞以及其中的一切摆设有了深深的感情,特别是我养的那几只小兔,它们现在已经成熟,成了我养殖的种兔和母兔,而它们仍然拿我当亲人一样从不离开半步,到了不需要圈养的地步,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它们更久的时间呢?
可谁会想到,这次出行所花费的时间要比预想多得多的多!
粗树藤由巨石上解下,伴随着一阵浪花,天气还不错,略微有点东南风,但其他一切都很好,我甚至能看到浅滩附近海里的鱼惊慌的游动。
这座岛本身不大,但当我的船刚刚驶出沙滩附近的小河湾向东行驶时(货仓天堂西面一点),却发现绕过货仓天堂的那片浅礁石,再往东两海里左右,居然还有片更密集的礁石密布在那里,那些狰狞的石头在太阳照射下泛着灰褐色的光亮,有的露出海面,而有的甚至就深深的藏在海里,我以前站在高山上观察时可能因为距离的原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的情景却令我叫苦不迭,这也是我观察不仔细便匆忙动身所造成的恶果。
这片礁石滩是依偎在一小块山丘延伸出来的,在地理领域来说,这个叫做“岬角”,咱们香港的尖沙咀在过去就是个这种岬角,只是人类不断的将它进化,才成了现今繁华的模样。
我不得不将船划到岬角不远处一个小山丘附近,将粗重的树藤努力拴在一处大礁石底部,而后登上山丘远远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我甚至差点就放弃了这一次环航的计划。
那些礁石明明暗暗的不规则排列在小山丘的周围,一直延伸向深海的方向大约足足五六公里的样子,那是一个我只有足够冒险才敢于划过去的距离。
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些呈纵向排列的礁石区的两边,海水由于礁石的分隔而形成了两片对流区,特别是东面的对流区域,甚至形成了一股激流根据沙滩的反作用力急急的退向海里,致使那里的海浪更加剧烈。
我用舌尖测了测风的速度,内心中又极不淡定的看了看那道激流,假如我把独木船开进那股激流,就极有可能会被它带进外海,甚至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船覆人伤!
我决定暂时别冒这种危险,但让我就这样返回家里却又很不情愿,为这次环航,我准备了太久太久,假如哪怕有一点点机会,我都渴望完成它,毕竟,这会给我带来相当可观的收益,无论是资源还是对那鬼魅一样的“咔咔”声的探索。
就这样待在这个土包山丘足足三天的时间,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那片礁石群甚至让我有一种波涛汹涌的感觉,看来这里没有成为旅游区是有原因的,毕竟很少有人能靠近这面的海滩,假如真的有船误闯到这里,凭借海浪和激流,即便是大一些的旅游游轮,也有被激流强拉进礁石区撕成碎片的危险。
强风直至第四天的早上才渐渐褪去,午时海面上就已经风平浪静,我看到距离礁石延伸根部向外大约一海里的地方,礁石的排列似乎并不那么紧凑,中间好像有很多缝隙,趁着这样平静的水纹,没准儿我能把独木船在那儿穿过这片礁石形成的天然壁垒也说不定。
于是我又选择冒了一次险,也就等于我又创造了一次失误,假如我死在了这个失误上,那么我的骸骨就一定会被冲击回海滩上并摆着奇怪的造型,让这个岛的后来人知道我死得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独木船刚刚驶离岬角的浅海海滩,似乎毫无过渡和征兆一样就立刻进入了一片深水区域,等我亲眼看到激流阴险的潜伏在水面以下随时准备将我吞嚼时,小船早已失去了我的控制。
那激流借着海面平静的外表,在海水里夹杂着浓沙翻起层层的、杂乱的、像烧开的热水一样的浪花,来势非常凶猛,小船立刻裹在其中打起了转儿,像个路遇流氓的小姑娘一样被这激流来回撕扯,不多时,竟然一股脑的把小船向着深海的方向推了出去。
我努力的想让船驶回暗礁海滩,结果未能如愿;我再横桨希望船能驶向暗流的边缘继而能让我脱困,可谁知却适得其反的被它带着钻进了礁石区而后又奇迹般的进入了更加猛烈的东侧激流。
我确实是在那些礁石之间的缝隙钻了过来,不过这样的结果却是我现在最不愿看到的!
我之前说了,这东侧的激流相比西侧更加的可怖,海面无风,这使我的船帆毫无用处,只得拼命地划桨,但都无济于事,我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甚至能感觉到这灾难几秒钟之后就会发生,或者是等到这该死的激流把我冲进深海汇流区的时候,我也一样会被甩进海里自此尸沉大海,被鱼儿们吃的连个渣儿都不剩。
激烈的摇桨中脑子也一团混乱,我甚至想起了一句话:“nozuonodie“,换而言之,冥冥中其实我的命运早就已经有了定数,郑和号那次海难中我早就应该殒命于那片大海,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把我托了起来奇迹般地被冲到了这座孤岛,老天爷他老人家只是让我选择了一下早死和晚死的问题,也有可能之前的那次海难恰好地府的名额满了,于是让我推迟了几年再下去,而且死法儿一样!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没考虑过死后能进天堂,毕竟我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熟人,除了老谭吧,可能他能办得到通行证或者天堂暂住证什么的,但我却坚信老姐、胖子和大邪他们都不可能走得进那么个神圣的地方!
回头想想,这又关人家老天爷什么事呢?老人家把我安排在了这么一座岛屿上,让我衣食无忧,除了女人之外的一切我都已经拥有,虽然这个破岛是那么的荒凉和无依无靠,但现在看起来,它却是这世上最值得我眷恋的地方,对于我来说,现如今,最大的幸福、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回到那个荒岛上,哪怕是让我失去所有的付出、从头再来我也愿意,只要能让我回去。
脑海里歇斯底里的不知道在翻滚着些什么,随即将双桨的扣绳挂在自己的胳膊上,在狭窄的座舱里就这样跪了下去,面朝西方喃喃自语:“老天爷,求求你让我回去,回到我的小山丘,回到那片海滩,或者回到那个荒岛的任何地方都行,你可以开出任何我在那座岛上的价码,粮食、肉干儿、我的那些兔子,任何的,只要你愿意帮帮我,最后一次!”。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掌握不了神权,也没有预知灾难的能力,贪婪和欲望是我的本性,要不是经历这么一场灾难,我根本感觉不到生活在那个荒岛上到底是有多么的幸福;如果不是现如今的山穷水尽,哪还会懂得珍惜那么个荒岛的一切?
我眼瞅着自己被激流冲得越来越远,那小岛就这样在我的视线里慢慢缩小着、缩小着,这距离目测下来足足有五六海里之多。
我明白,我失去了它,失去了在过去四年里用双手创造的一切,我也因此将马上失去我的生命。
没有放弃划桨,甚至说,自从拜完了老天爷恢复坐姿之后,我便更加努力的划了起来。我知道,老天爷只会眷顾那些努力的人,四年里,我的努力一定感动过他老人家,而现如今的我,只需要他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小小的机会就可以。
但我的处境却完全没有转变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