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冥话中的怨气，帝师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呢？轻轻的笑了笑之后，帝师轻声的说：“小冥，你也不要心生怨气，我问问你，你知道你修行的道是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一下就愣住了，当初的通玄路上，自己选道之时，前几个遇到的自己都能够叫上名来，可是最后自己的选择的那个灰袍人，自己却并不知道它是什么道，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灰袍人离开的时候所说的话：“我是道，也不是道。”

“师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所修行的道是什么，虽然我能够使用雪之道，雷之道等等，但是我自己也清楚，我的道并不是这些。”

“你的道，是道，也非道。”

帝师短短的几句话，一下就抓住了吴冥的心，这句话就跟当初灰袍所说的话一样，这样看来，自己心里这么久的疑问，应该可以在帝师这里得到解答，心中着急的他，连忙就问帝师：“师父，当初我的道也是这样给我说的，难道你知道我的道是什么吗？”

“哈哈哈，古语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你可知，那少去的一道是什么？”

“徒儿不知，还请师父解惑。”

帝师伸手捋捋自己洁白的胡须，这才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化。若将这大道之数看作座次，而大道本身看作是坐在座次上的修士，若所有的座次都有修士位于其上，则世间万物便恒定不变，再无发展的空间。

而如今大道缺其一，四十九个修士来坐这五十个座位，便有了流动性，如此，整个世界才开始变得多姿多彩，人们生而不同，生而独立；而你现在修行的道，便是那五十大道中的空位，所以才说，你修行的道是道也非道。”

虽然帝师已经非常耐心的讲解，但是吴冥还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一会儿说自己修行的乃是大道之一，一会儿又说那只是一个空位，心生疑虑的他只能虚心求教，继续问到：“师父，弟子还是不怎么明白，那我现在修行的道到底是什么呢？我应该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去修行？”

“小冥，有的时候说你聪明，有的时候又觉得你愚钝；你现在修行的乃是空去的变化之道，为何大道之初只有五十，而天衍四九？因为剩下的三千天道，六千地道，九千人道，皆是因为这个空位的存在，剩下的大道四九流动衍化而来，也即是说，你修行此道，则世间存在的道，只要你可以感悟出来，那你就可以使用，这样明白了吗？”

吴冥听到这个说法，总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可以使用这么多种的道，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修行的这个道并没有定型，他是独立的大道之一，可也可以是世间存在的所有道其中一种。

“师父，弟子明白了，只是此道包含众多，弟子应该怎么修行呢？难道说要将世间所有的道都修行一遍吗？那弟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

“修行修道，实则是修己身，破先天之时的寻道，实际上就是将自己的内心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的某一方面无限放大，然后确定你以后发展的方向，所以说，你修行的道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看清你自己，想要修行的是什么道。

你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而你有着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小冥，看清你自己的内心，找到你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你的道。”

一步跨出，吴冥已经矗立于百丈雪山之巅，前方乃是悬崖峭壁，白雪皑皑，帝师立于他的身旁，看着绵延无数里的巍峨雪山，他的心中豪气丛生。

帝师紧握他的手，即使前方乃是悬崖峭壁，依旧是稳稳的一步踏出，失重感随之袭来，他下落的身躯中动用不了任何的灵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之时，他面前的风景再变，那是在地坤峰上，远处的小木屋矗立在风中。

再一步跨出，那是在一片的虚无的空间之中，残垣断壁，一片荒凉，这是空间破碎之后的逍遥试炼，远处那座熟悉的宫殿还静静的悬浮在那里，只是不知道逍遥子还在其中没有。

下一步，是荒原，在这里，那个一面匆匆的强者龙少，一度是他心中最为坚实的后盾，只是可惜在草原的面对通玄强者的时候，他没来得及叫出龙少的名字，就差点被直接打死。

又一步，是司寇家，这里有自己的第一个弟子，也有着一个自己亏欠的女子，自己能够守护她一辈子，却给不出任何的承诺。

接下来，是掌教师兄的寝宫之前，乾元宗的弟子还是匆匆，他站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有一个小女孩梳着双马尾，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面前，抽出匕首要跟自己决斗。

凶兽森林悬崖上的山洞中，牛牟跟自己的在这里生活时候的物品沾满了灰尘，好像自己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能涉足这里，自己第一次使用聚灵星爆炸出的大坑还留在不远处的森林中，那里埋葬了一只三眼蛇尾虎。

陌上草原，战争临近，已经很少能够看见荒人平民生活在这里，小丫头穆云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亲人，未央没有争到人王的位置，回去之后会不会受到责罚，还有那个小小的帐篷，那个老太婆……

没想到，这一步还是走到了这里，天空中的雪缓缓落下，面前是一座座被白雪覆盖的坟茔，木质的墓碑上，墓主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雪白的幡，雪白的坟茔，雪白的树木，雪白的雪，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自己，可是当脚步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跪在了坟茔面前，泣不成声。

狂风起，风雪翻涌，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片湖泊上，帝师所变化的老人正在船头撑船，偌大的湖面，只有他们这一叶扁舟，湖泊的周围乃是树林，更远的地方是雪山，有鸟儿不时传来一声声轻啼，宁静致远。

“人的一生，就跟着架舟游湖一般，多数的时间，我们都要重复一种枯燥无味的活动，还需要忍受风吹日晒，电闪雷鸣，酷暑寒冬，为了达到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艰难前行。

人世本苦，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不愿放弃，依旧在努力的向前，明明只要纵身一跃，就可以眼前眼前的困苦。”

帝师放下手中撑船的竹竿，缓缓地走到吴冥身边坐下，手指指着远方，又慢慢划到自己面前，然后说：“对岸美丽的风景，一路上轻啼的鸟儿还有身边一同前行的人，或许你看他们的时候都只是一眼，但那一眼就足以支撑我们度过无数枯燥的时光。

小冥，你的心中埋藏着太多的事情，这个世界带给了你太多苦难，或许你并不愿意与他人分享，或许你认为会连累别人，迄今为止，能够了解你全部的，或许仅有牛牟一人而已。

可是这个世间，不仅仅只有苦难而已，身边的风景那么好，身边的人那么好，你总得多看几眼，别等错过了，失去了再去后悔，修道修己心，你若是看不到自己的内心，你又怎么去修道呢？”

那天的时光很长，吴冥在船上躺了很久，风过，云过，鸟过，他低声的问帝师：“师父，这个世间最强的修炼之法是什么？这个世间最强的武技又是什么？你是无所不知的帝师，你肯定知道的吧？”

帝师笑笑，然后说：“帝国内有剑圣，最强一击名为戮天，剑气三千里，此剑一出，天地失色，你认为此武技强不强？”

“天地失色，此剑恐是雾明界最强一剑，当然强。”

“可这一式戮天，实际上只是练剑之人最为基础的拔剑术而已，只要是练剑的修士，每个人都可以使用出这一式武技，可惜只有他一人，能有用出天地失色的威力，也因此得了剑圣之名。”

帝师的话让吴冥不敢相信，拔剑术别说是练剑之人，即使是自己这个并不是专门练剑的修士，都会使用，可是帝师口中那种剑气三千里，天地失色的威力，自己怎么也不敢想象。

自己现在已经是归元境的修士，《归冥斩》同样也是拔剑术，可是自己的剑气使出之后，能够坚持三里左右就已经是极限，要是三千里，那将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呢？他想象不出来。

“武技，功法分等级，并不是按照它们的威力来分的，而是将他们修炼的难易程度来分的，或许刚刚练成的时候会有差距，但是当领悟程度一样的时候，是没有多大的差别的。

真正决定了功法跟武技强大的，乃是对于道的领悟，你领悟的越深，则威力也就越强，尤其是当米修炼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实际上大部分的武技都是用不上的，只要你领悟的道足够深，即使只是简单的挥手，也会具有强大的威力。”

吴冥修行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知道修行的真意，修行便是修道，修道乃是修己身，看清自己，就是自己修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