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国。
快过年了,街道上许多人出门置办年货,有些拥挤。
“叶芾,最近可要小心些喔。”
“知道了知道了。”
叶芾从余相顾府上出来,望了望拥挤的街道,到处是熙熙攘攘置办年货的百姓。
快过年了,禹国也飘起了雪,薄薄的一层,给大地添了新装,分外好看。
街道旁的城墙滴着雪水,风一过就是一阵寒意入骨。北方的天可真冷呀。
很快就走到了没人的一段路。从这里直走半个时辰,就能到相府。
自穿越而来,日日担忧,忽然见到禹国的新雪,叶芾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不少。
也许真像余相顾所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是他二十年来最大的体悟。
叶芾望着身旁的薄雪,青翠的枝叶藏在底下,明年,会更加茂盛了。草木在生长,而我也在成长。
身后似乎是打斗的声音,剑器铿锵,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叶芾笑了笑,停在原地:“出来吧。”
池鱼理了理衣裳走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见叶芾了。
说也奇怪,每次替这个丞相清理了杂碎,她总要在前头等他出来,然后走上一段路,安安静静地,最后道声谢。
池鱼觉得,这辈子收到的最多的感谢,算是来自眼前这人了。
“丞相明知有苍蝇杂碎觊觎,还日日出门溜达,且不带一个侍卫防护,要是哪天池鱼不跟着,您怕是要横死街头。”
“呵呵,享受被刺杀,是一种情怀。”叶芾笑了笑,轻言细语道,“虽不知你主人让你保护我是何用意,但你确实替我省了不少事,辛苦了。”
又是一如既往的道谢,池鱼笑了笑。
“这一次又是谁?”
“……”池鱼不语,看着叶芾的背影有些凄然,“是你的一个身边人。”
“喔。”叶芾草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等我回了相府,你就回去歇着吧,可别蹲在我家的屋顶上喔。”
池鱼撇了撇嘴,谁要上你家屋顶了!
回到府上,叶芾敲了敲惊蛰的房门,没有反应:“大约又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陆祎和方君实,君况三人在小书房中看书,聚精会神的,好不可爱。
叶芾捏着从丫鬟手中拿过的茶杯,倚着门看三人,君况的小脑袋一顿一顿的,估摸着是倦了在打瞌睡,手中一本厚厚的《经史》,方君实就比较潇洒了,捧着一本带画儿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陆祎,陆祎快十九了,长得越发精神,也越发英俊潇洒。年后的科举,怕是要认真对待呢。
书中自有黄金屋,也不知这三个小鬼头有没有寻到自己的一扇窗。
叶芾笑了笑,抿了口茶。
恰巧惊蛰从院门进来,走到了叶芾身旁。看上去,惊蛰比叶芾高出了一个头。
叶芾倚着门,斜斜望着惊蛰:“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属下去为三位公子寻了些书来。”
叶芾把视线落在书上,是些经典古籍。
“他们哪儿喜欢这些,老师倒是挺喜欢,给温太傅挑两本送去吧。”
“是。”
叶芾看着惊蛰走远,目光淡然。
惊蛰雷动,万物复苏,偏偏都是别人的。
叶芾提步进了书房,跟三个人一起看书去了。
苍国舍远求近,在衍城对齐国发动了战争。
不到一月时间,齐国被尽数吞灭,自此,苍国与禹国在东边接壤。
“动作还真快呢。”叶芾看着兵部的奏折。
晋序估摸着是回去狠狠吃了许多核桃,也或许只是着了深色官服的缘故,看上去比先前更加沉稳利落了。
“丞相大人,苍国吞并齐国,实力大增,又在边境大量囤积兵马,怕是对禹国不善。”
“善不善我不知道,但他不会轻易对禹国动武的。”
“嗯?丞相怎有此等自信?”晋序又摆出一副what的黑人问号脸。
叶芾淡淡笑了笑:“因为,你们的战神,景阳王要回来了。”
禹国京城本就靠近颍衍一带,若是苍烨攻打,破了就近三个城池,就可以直逼皇城。
但同样的,君子昀在的话,莫说三个城,敢不敢开打都是个未知数。
晋序闻言笑了笑,众人看了叶芾不咸不淡的脸色,也露出会心的笑意。
叶芾腹诽:这帮“狼心狗肺”的,心里只有他们的景阳王。
大约是武人心性,晋序对君子昀那是绝对的尊崇。
“好了,此事就商议到这里,密切关注苍国动向,待景阳王回来后再议。”
君毅明面上没有给君子昀实在权力,但默许朝中的大部分武职都很自觉地以君子昀为中心。
君毅的那点儿利己主义的小心思,叶芾看得透透的,甩甩袖子,叶芾出了政事寮。
这禹国的破天气,半个月都没点儿变数,仍旧是飘着雪花儿。
宫中向来整洁大气,叶芾走在宫道上,远远捎来一阵腊梅香气,大约是后花园哪株梅花又开了吧。
“丞相大人——”
叶芾被君毅的太监总管都公公叫住。
“都公公有何事?”
“杂家哪敢有事劳烦丞相大人,这是皇帝陛下让奴才送来的,说是丞相大人看了就知道。”
“喔?”叶芾看着手中的折子,是御笔没错。
“皇上没有召见的话,那本相先出宫了。”叶芾淡淡笑着,收了情绪转身离开。
都公公俯首叩拜。
宫门口,扶狄拿着披风迎着叶芾进骄。
叶芾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拂了身上的雪花儿:“不是让你找个暖和点儿的地儿等着吗,怎的还在这风口上?”
“怕大人干等着受寒,扶狄就自作主张提前过来了。”
“嗯,随你去吧。”
叶芾知道,她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执拗。
“今日你家亲大人在府上闲着,要不要随我去瞅瞅?我可有惊喜要送给他。”
扶狄是余相顾给叶芾的人。
叶芾见人不答话:“那我可回相府去了?”
“小人,要去余大人那里。”
没等叶芾开口,扶狄就架起了车,稳稳地超京兆尹府上去了。
“扶狄,其实,余大人也挺念叨你的,要不我跟他说说让你继续替他驾车。”
“丞相大人,扶狄来相府,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是吗?
叶芾再也没说话,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这么久了,那个说要一生鞍前马后的人,怕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