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放榜了,陆祎也从落山郡回来,刚到相府就遇到了叶芾带着贺兰浔在遛弯儿,有些不悦。
“怎么了,刚回来就给人脸色看?”叶芾吩咐厨房准备陆祎爱吃的,几人转移到了闲聊的茶室里。
“在路上听人说丞相府中住进了别人,我还不信,现下是信了。”
“这是贺兰家的公子。”叶芾给陆祎介绍着,随即视线转到贺兰浔身上,温和说着,“这是落山郡小公子,陆祎。”
贺兰浔点了点头,声称不舒服便回了南苑去。
叶芾送了一段路,之后折返回来陪着撅着嘴的陆祎聊天。
“怎么,回了一趟家,连本相都嫌弃了?”
“哪有。还不是武陵你,始乱终弃。”
“噗!”叶芾端稳茶杯,“‘始乱终弃’可不是这么用的。”
“武陵还在维护他,哼!”
陆家小公子越发生气了。
接着门外又传来一声哼哼,叶芾眉眼带笑,就差走过去投怀送抱了。
“戚戚!快过来!”
“哼!”方君实小小个头,穿着薄薄的宝蓝衣裳,也对着叶芾哼着,好不可爱。
哼哼小队最后一名成员,君况也是,踏着云纹小马靴,进来后,朝着叶芾哼了一声。
“哟哟哟,今儿个怎么了,你们仨都不给我好脸色呢?”
陆祎到底是大孩子,性子使了就过了。
方君实屁股一抬,趾高气昂坐在凳子上,拈过瓜子磕着,妥妥一副大爷象。
君况也是有样学样,剥了花生壳扔进嘴里。
“得,两位大爷要不要小的给你们准备晚饭呢?”
方君实掀了掀眼皮,眼珠转得溜圆:“那,我要吃什锦丸子!”
“我,我要七星糕!”君况伸着小手说着。
叶芾报之一笑,去厨房吩咐了。
陆祎扫了一眼两个战友,轻叹一声,不成器啊。
叶芾好吃好喝招待着三小只,于傍晚让惊蛰亲自送了回去。陆祎仍旧留在府中。
“陆祎啊,我听孔舫虞说,文试第二名呢!”
“嗯。还得看最后殿试。”
“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这几天就放轻松吧!”
陆祎点了点头,嗫嚅着声音道:“武陵……”
“嗯?”
“为什么让贺兰浔住在相府?”
“他身上有伤。”
“伤好了呢?”
“就让他回去。”
“好!”陆祎高兴地回了自己房间。
晚风拂面,月色清凉,叶芾提了一盏灯笼走进南苑,贺兰浔还没有睡,正在桌案前挑着油灯。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丞相不也没睡?”贺兰浔看过去,只觉今日的丞相有些反常,站在那里显得屋子也狭小了。
叶芾笑了笑,放下灯笼,又点起一盏油灯,坐在南苑的书房里:“姜大夫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正在磨墨的贺兰浔手下顿了顿,声音微哑:“所以,丞相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叶芾不语,可现下贺兰浔再留着,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尤其是,自己和余相顾,已经在部署一切了。
叶芾淡淡看着贺兰浔,他正缓缓走过来。
“丞相承诺过我……”贺兰浔走至叶芾面前,伸手在叶芾两侧,将她圈外椅子上,俯下身,嘴角滑落在叶芾额前。
叶芾向后仰着头,仍旧带着笑,淡淡道:“呵呵,不要乱来。”
“贺兰浔不敢。”
那个嘴上说着不敢的人,却更加凑近叶芾,一寸寸逼近,两唇相碰,被叶芾歪过头去,亲在了颊边。
“丞相,真是一点也不好唬弄。”
贺兰浔右手清扬,细细的白色粉末化在空中,叶芾昏昏然,终是倒在了贺兰浔怀中。
看着怀里静雅容颜,贺兰浔嘴角勾起淡笑,抱起叶芾安放在床上,自己提着灯笼,朝着门外走去。
府中悄无声息,一片暗淡,贺兰浔径直去了叶芾书房,轻手轻脚倒腾着什么。
书桌上是平常的奏折,柜子里是书籍,暗格……
对,有暗格!
凭着惊人的夜视能力,加之前些日子的潜伏,贺兰浔很快找到了暗格开关。
轻微的木门开启声,暗格打开了。
贺兰浔闪身进去,里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全是陈放档案的木架。
贺兰浔翻寻半晌,仍旧无果,气馁出了暗格。
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怔愣了,“余武陵”正坐在凳子上,身量有些高。
“怎么,没有找到你想要的?”
声音是“余武陵”的,可面前那人却没有开口。
贺兰浔有些惊诧,径自走到前方来,手中断剑已是驾到了“余武陵”脖子上,冷声质问道:“你没有中迷药?”
“景阳王曾说,他百毒不侵。”
贺兰浔循着声源,看到了门口的叶芾。
两个“余武陵”!贺兰浔惊诧,有些不解的看着手中钳制住的人。
叶芾站在门口,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木盒打开,露出里头的紫绶金印:“你是在找这个吧?”
坐着的“余武陵”全然不在意脖子上的利刃,以疾迅之速弹开断剑,反手压制住了贺兰浔。
接着,君子昀撕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俊雅的本来面容。
“你们!”
叶芾走进来,挥开了君子昀的手,解救出贺兰浔:“坐下谈谈吧。”
君子昀走到门口,看了一圈,去了院里乘凉。
夏夜里,院里最是不冷不热之地。
叶芾燃起了油灯,将手中的相印递到贺兰浔手中:“要婚约,还是要它?”
贺兰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芾,终是伸手接了木盒。
“借了我的东西,本相是要讨利息的。”
“你知道我会拿去做什么?”
“大概知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本相每天闲着没事干,陪着你闲扯?”
“你设计我?”
“可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对手,心里想些什么,或者说,了解你心里的忧愁与烦恼?”
“我没有忧愁!”
“好了,去吧。”叶芾淡雅一下,对着贺兰浔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样子真是让人气结。
贺兰浔见状,提剑出了书房,消失在相府。
叶芾笑了笑,走到院里君子昀的身旁,淡淡道:“这下,景阳王可满意了?”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本王可没说过什么。”
“那,是谁非要扮作我的模样,怕我受伤呢?”
君子昀看着叶芾一脸狡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本王。”
“那,又是谁说不想看到我相府住进来外人?”
“是本王。”
“那……”
君子昀起身看着叶芾的眼,在夜里对视,少了白日里的光华,却柔和了各自锋芒。
君子昀小心翼翼搭着叶芾的肩,说着:“都是本王。因为,就连丞相都是本王,的,对吧?”
叶芾眉眼微动,没有言语:“君子昀,你真傻。”
“甘之如饴。”
明知道这人所有的示好都是利用,也甘愿受她驱驰。
“如果哪天丞相用不着本王了,本王才会聪明起来,想方设法让丞相注意我。”
“好啊,本相等着。”
这两人,永远在相互依存,也相互攻伐。
月会满而亏,人之情却是越发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