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乡中,上午的课还没结束,叶纤红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弟弟下课。
坐了十来分钟,看到学校的铁门打开,然后看到第一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叶纤红连忙站起来,往学校里面走去。
这时候的学校,不像前世那样盯得很严,家人进去找个人,都不会有人拦着。
走到弟弟所在的班级,正好看到教室门打开,一个腰里夹着个大三角板的老师走出来,头发上胸前全是粉笔灰。然后听到哄的一声,有同学走出来。
“安安。”叶纤红站在后门叫了一声。
“姐,你怎么来了。”安安听到有人叫,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跑过来。
“来看看你啊!”叶纤红见弟弟精神还算不错,心下略安,笑道:“走,姐带你去吃午饭。”
“等一下,我跟张建盛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别等我一起去吃饭了。”安安一听,边说边往教室跑去。
望着弟弟活力十足的背景,叶纤红脸上的笑容慢慢浮起。
弟弟去吃饭,能有朋友陪伴就好,没有像自己,初中时因为身世被班上的同学排挤,长期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
那时候的学校,没有丝毫温暖可言,她像个独行侠一样,低着头进进出出。
直到有一天,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吃午饭,班长林晓霞突然走进她的宿舍,坐到她的床上,主动跟她聊起了天,还把自己饭盒里的菜夹到她的饭盒里,她被孤立的情形才开始有所好转。
可惜林晓霞初中毕业后,去了别的城市,叶纤红以后再也没见到过她。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有机会,她真的想跟她好好说声谢谢。
“姐,我们走吧。”安安从学校出来,笑着催促道。
“好。”叶纤红从深思中清醒过来,笑着应道。
从这所乡中毕业已经四年了,学校其实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只是学生。
姐弟俩并肩从学校走出,往北面那里走去。
乡中往北走五十米,就是乡供销社,以它为中心的公路两边,开了十几家商店,有卖服装的,有卖小家电磁带的,有卖农药化肥的,当然也有卖小吃和酒菜的。
生活消费品的顾客主要是附近的村民,因为这里离虞城近,所以生意并不好。反倒是几家饭店的生意非常好,因为这条公路是104国道,来来往往的车非常多,走南闯北的路跑累了,总会有停下来吃顿便饭。
叶纤红带着弟弟进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整洁的小饭店,根据他的喜好,点了三个小炒。
等菜的空隙,叶纤红再次问弟弟,那个体育老师在他拒绝后,具体说过什么话?又是谁告诉他,下半年会分到慢班的?
听姐姐提起这件事,郑兴安情绪低落下来,把知道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姐姐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五十米测验结束后,体育老师就把他留了下来,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体育特长生,并描述了成了体育特长生的种种好处。
这时候的学校,特别讲究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所以体育成绩也是衡量学校教育水平的重要一环,不管哪所学校,都会选拔体育出色的学生,进行专门训练,参加市一级的体育比赛。
陈溪乡中自然也不例外,学校有十多名长期参加训练的学生。
安安的性格其实偏安静,对体育兴趣不大,他会跟着姐姐跑步,只是想让自己的个子长高一点,身子壮一点,这样看起来会更帅,免得长不到一米七,那就成三等残废了。
何况那些体育特长生,天天放学后也不能回家,还得练习一个小时左右,这是郑兴安无法忍受的。
有这个时间训练,还不如在家多画几张画呢?
体育老师见他居然拒绝,心里很不痛快。
在他看来,郑兴安有点不识抬举。他之所以问他有没有兴趣,而不是强制他参加训练,只是希望激发他的学习兴趣,并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现在被打脸了,他当然不能强迫郑兴安参加,于是叫他回家后问问家长,听听家长的意见。
他觉得家长只要长点脑子的,都会劝郑兴安参加训练。
没想到几天过去了,郑兴安还是没来向他报道,他心情不佳地过来问,才知道这个学生的家长,居然也不想他成为体育特长生。
这可真的把他惹火了。
他虽然是个刚调来陈溪乡中不到一年的体育老师,却有个特殊身份,是校长的小舅子,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给他面子,养成了他在学校说一不二的恶劣脾气,很少有人敢拒绝他。
他盯着郑兴安半天,才拂袖离去,离开办公室前,他放了狠话,如果你再不识抬举,别怪他不客气。
这话当然不会说得很大声,也不会让第三个人听到。
郑兴安心情沉重地从体育老师办公室出来,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回教室拿书包,碰到了留在教室里画黑板报的祝郁。
祝郁看到他,把他悄悄叫到一边,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体育老师。
然后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原来刚才体育老师过来,碰到教导主任,看到他下半年初三的分班计划,直接要求把郑兴安从快班划到慢班。
接下来的事情叶纤红都知道了。
听完弟弟的叙述,叶纤红倒没有再发火,只是问弟弟,如果帮他转到市里读初三,你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郑兴安想也没想就回答。
陈溪乡中虽然也有几个合得来的朋友,但是他更喜欢跟姐姐生活在一起。
如果去了市里读书,自然不用天天回家,周末回家一趟就行了,那样的话,大多数时间跟姐姐在一起了。
“那就好。”叶纤红见弟弟答得这么干脆,放心不少。“反正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你也别管学校老师怎么跟你说,安心学习就好。”
“哦。”原本压在郑兴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菜端上来了,姐弟俩没有喝酒,只叫了两碗米饭,开始动手。
忽听门外“呯”的一声,似乎有人在砸什么东西?
叶纤红吃了一惊,站起来往窗外望。
只见隔壁饭店和他们这家饭店中间的过道上,停着一辆卖卤味的小推车,一名三十来岁的精瘦男子,吊儿郎当地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空心钢管,正在手推车边上的角铁架上用力敲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推车后面站着个三十岁头的妇女,身上穿了件像医生工作服的白大褂。手里拿着把不锈钢食物夹,正在替顾客拿食物,推车前围了五六个顾客,生意应该不错。
看她没有用手直接抓取食物,身上也干净整齐,应该很注意卫生,难怪这么多人放心过来买。
“推走,还不快推走——”精瘦男子瞪着那名妇女,钢管在边上呯呯敲着,嘴里大声喝道“你这样停在我们店门口,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了——”
那名妇女没有理他,只是快速地取好食物,递给顾客,收了钱。然后一声不吭地推车走了。
叶纤红回到座位,继续跟弟弟吃饭。
这种事是非对错,谁也不好说,她自然不会去管。
“不知道隔壁给了孙老二什么好处,居然冒充店老板,赶人家摆摊的走。”坐在叶纤红旁边那桌的一个顾客笑道。
“这个孙老二需要什么好处?喝了二两黄汤,就觉得自己是黑社会老大,谁怂恿几句就出头。”另一个人中年男人听了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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