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见时机已成熟,直接双臂撑开,大掌往内微微一拢,用自己雄厚的内力让手里的剑悬空。
冷意散射的剑刃缓慢的在黑袍的面前晃动着,噌的一声,一道空明利落的破刃之声,穿透风面,化为六道剑气,呈直线直指跪在地上的星阑,毫不留情的快速射去。
“该死!”
星阑咒骂一声,桃花眸中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看六道青光朝自己刺来,情急之下只能想到唯一一招最愚蠢,但也是最有用的招数。
这是后山的斜坡,想要逃跑实属不易,直接朝坡下滚落而去,这些剑气射出来是不会任由人的意识来驱动,只能破土而入。
星阑见剑气迎面袭来,便快速的朝坡下滚了下去,浑身被地面上的乱草石子擦破了皮,好在前脚离开,那剑气直接将原地掀起了阵阵湿土。
僵硬的土地瞬间炸开,落得一地细碎的泥疙瘩。
剑气的威力直接将星阑原本变慢的速度直接的加快,巨大的惯性让女孩儿失了方寸。
黑袍没有预料到星阑会这样不怕死的往坡下滚去,那可是悬崖,掉下去连个首级都捡不到!
“嗖!”
黑袍潜意识下立刻将手里的剑用内力吸附在半空中,左手打出一道更为浑厚的内力将长剑推了出去,扎在了悬崖旁边的石头上,足足三寸之深。
残留在剑刃的内力将扎根着的石头弄出了往四周扩散的缝隙,差点破碎。
“嗯”
星阑被难以控制的惯性,磕伤了脑袋和脊椎,痛苦的闷哼一声后被扎在石头上的剑阻挡住,耳边听到剑被石头摩擦的断裂声,连忙伸出手紧紧撕住旁边的乱草。
还差一步,就要命丧黄泉了,好险!
劫后余生的她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脯随着心跳的加速而上下起伏。
呼吸平稳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身体从后脑到小腿的疼痛,颈椎到尾椎这一段格外的痛,整个骨头碎裂了一般,麻木过后的痛裂。
黑袍见星阑没有掉落悬崖,不由得松了口气,迈着大步,沉甸着步伐来到星阑面前,伸出右手抽出钉在石头里的剑。
他没有将剑回归剑鞘,而是指向星阑的脖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小丫头,劝你不要自找苦吃,只要你接受命运的安排,我会让你毫无感觉的离开这个世间,很安详。”
“命运的安排?这不公平!”
星阑侧着身子,咳出了一只堵在嗓眼里的鲜血,顿时觉得气顺畅了不少,紧拧着剑眉,斜睨眼眸低用力怒吼了出来,但虚弱的声音再怎样用力,也是毫无震慑作用,犹如闻声与耳旁。
“一个蝼蚁,有什么资格说公平,等你成为真正的强者再谈,不过,你这辈子是绝不肯能了,估计下一世还有机会成为强者,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说公平!”
黑袍嗤笑了一下,杀手的眼中,只有使命和敌人,何来那么多的人情世故,不过都是浮云罢了,说着直接提起剑朝星阑的心脏刺去。
“不——!”
星阑撕破了嗓子,奔溃的看着朝自己过来的剑刃,瞳孔瞬间放大,将心中所有的不甘,恐惧,愤怒,后悔全都大声的吼了出来,她不要这么年轻的死去,她不要!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毫无恐惧的徒手接住了刺入心脏的剑刃。
“哧”
破肉的声音,在这个夜里如同森林里猎物之间的角逐。
星阑圆瞋着的双眼被上面滴落下来的热血染红了,也模糊了。
在死神边缘徘徊的星阑此刻鼻子一酸,痛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烧灼的感觉逐渐明显,左手心传来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痛。
原来是自己的手握住了剑刃,原来自己没有死!
黑袍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剑被星阑牢牢抓在手里不放,若是以往的剑下亡魂,在临死之际只会闭上眼睛任由天命,这姑娘,这世间究竟会有什么东西让她的求生欲这样强烈,震惊了他,敢反抗死神抓她的绳索。
“执念就是个祸害,不仅害了已死的故人,也害苦了活人的命运。”黑袍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中充斥着感慨,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
“执念有什么好?”他望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星阑,突然复杂着神情问道。
星阑见黑袍松开了手,自己也松开了剑刃,又是一阵剧烈的剥肉撕裂感让她疼到了心骨。
失血过多,身体忽冷忽热,她虚脱的放下胳膊,无力的蜷缩着双手,摇头苦笑道:“没了执念,为什么而活?活着,不就是为了执念吗?”
“不,执念只会让人痛苦,让人迷路,让人逃不出束缚,没了自由。”黑袍说道。
“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亲人,朋友,爱人,梦想,便没有了执念,执念是美好的,你不懂。”
星阑说着,眼角划出一滴滴热泪,眼前浮现出了儿时与兄长们和义父义母,朋友的欢声笑语,浮现出了阿泽对自己温润的笑容,那个腹黑,傲娇,温柔,霸道的男人早已成了自己的执念,很深很深的执念。
月光下,泪水闪烁着。
黑袍定定的看着地上的星阑,眼里晦暗不明,星阑说的这些让他想到了昔日的守杉和愉荀,执念根深与心,终究是害人害己。
刚松开的拳头又再一次的捏紧,蹲在地上掐住星阑的脖子,深吸一口气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对人间的七情如此执着,不如死了,落个潇洒。”
“杀手为何要无情!”星阑大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袍之下的双眼,不甘心的咬牙反问道。她不要死去,哪怕只有最后一点生机,她都要把握住。
“杀手一旦有了情,就走向了坟墓。”黑袍平淡的回答道。
“都是母亲十月怀胎,来到世间的人,都是铮铮血肉的人,为何要活成和木头一样,不问世间人情,难道你们甘愿做一个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怪物?”
星阑反问着,但是身体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努力保住飘忽不定的意识。
“当你经历了世间最极端的苦楚,你会想明白,杀手,为何无情。”黑袍说罢加大了手里的力度,星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随时都要命丧黄泉。
“领事私自离开途门接任务,按照规矩,需到地狱走一遭。”空中传来一道清冷,磁性却又熟悉的声音。
月光下,一道穿着藏蓝色长袍的身影在树林里瞬间移动着,只留下一排排残影。
守杉?星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袭藏蓝色的劲装,墨发用发冠在头顶上牢牢扣住,成一个马尾,顺滑的落在后脑勺。白色的腰带在夜里格外引人注目,褪去了往日在定贤伯府的儒雅,换上了江湖的潇洒不羁。
黑袍见守杉追了过来,便松开了扼住星阑脖子的手,站起身抱拳道:“左坛主尾随而来,是要救这个小丫头?”
守杉看了一眼星阑,对黑袍道:“途门里就数你的部下最难管束,作为领事,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途门任务冻结,没了钱币流通,出内讧也是常事,我这不是在找解决方法。”黑袍恭敬的说着。
“五千两黄金?途门?”守杉冰冷着眼神看着狡辩的领事,反问道。区区五千两,连一天的开销都撑不住。
“是——是啊,有了这五千两,途门就会安稳几日。”领事有些不自在的为自己开脱道。
“安稳几日,到底是几日?”
守杉抽出剑指在领事的脖子上逼问道,“后堂主已经查看了途门所有开销,多的都流向了烟花之地,暗线核查,还都是你的部下,更甚,有人私自动用黄金养外宅,不知道这种人该如何惩处?”说到这里言语中的意味早已油然而出。
领事听到左坛主这样说,顿时慌了,他——他们是在怎么查到的,不都是自己人吗?
看出了领事现在的心事,守杉将剑刃缓缓移到领事的喉咙处,开口道:“你以为途门仅凭先皇的去世,会解散?我故意封住仓库银两流动,就是要揪出你们这些心怀不轨之人,你应该没有忘记途门的号令?”
“怎——怎敢忘记,是——是此生一入途门渊,罹死厌生魂相——忘”领事颤抖着声音怂说道。
“砰!”守杉一掌打在领事的胸膛,只见原本的黑袍早已被雄厚的内力震得粉碎,一阵风过来,散落在地上,成为了一堆破布。
“从今以后,你没有资格再拥有黑袍。”守杉收回手提醒道。
“左坛主,你这是越界,只有总坛主才能有资格处决我的黑袍!”领事愤怒的盯着守杉说道,拿着长剑朝他杀去。
“那就让实力让你心服口服!”守杉薄唇亲启,留下这句嗜血的话,纵身一跃,化成道道虚影,将领事围在中间。
“原来那日,守杉连他半分功力都没有使出来!”
星阑吃力的望着前方的虚影,速度快的让她扑捉不到,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的守杉君,忽然想到那日竹林里守杉想要自刎的事情,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人。
没想到分分钟把自己吊打的领事,在守杉看来只是一个弱者!途门究竟是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