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为沈香婉摸肚子的时候，嘴里哼着一首古老的歌曲。

听着听着，沈香婉就架不住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只觉得肚子上有一只手，一直在轻轻的摩挲，游走。

那只手很瘦，皮包骨头。

但是，那只手所过的地方，却让人很舒服。孩子们也很乖巧，就静静的在肚子里面，似乎因为那歌声而睡着了。

一下，一下。

直到她再次醒来时，老太太已经走了。而放松下来的慕容修德，则紧搂着她不断喃喃着。

“正常的，婉儿，我们的孩子是正常的。老太太说，四个孩子都是独立的，没有粘连在一起。她真的好古怪，好神奇，居然可以用唱歌的方式，让你快速入睡。”

只有他知道，婉儿自人经历过两次绑架后，早就在没有他的夜晚睡不着，也极难入睡。能让她放松下来，并且快速沉睡过去的人，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太太。而她，也只是呆在宜城的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世外有高人，只不过，我们接触到的不多而已。只要孩子们是健康的，一切都好。”

“小九，若是孩子们不是安全的，你还会要他们吗？”

突兀问出这一句话，慕容修德愣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留情摇头。“婉儿，如果他们不健康，我宁肯不要。但是前提，就是打下他们，你还能安全活着。若打下他们会让你危险，我……就算是难过，还是会让你生下他们的。只是，那样就真的对不住孩子们了。”

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大人受到折磨不说。

孩子，其实也是是痛苦的。

在肚腹中还没来的及开始人生的时候就结束了性命，或许会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只要想到那种选择，沈香婉内心就极不舒服。

辛苦怀上的孩子，说做掉就做掉，换谁也受不了。

然而，拟心自问，当孩子天真的眼睛看着自己，问为什么他（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时，自己要怎么回答？

如果生下来是受到折磨，饱受无尽的痛苦，确实是不如在他还没来的及开始人生的时候，就毁灭掉。

这种选择，可以说对父母是最残忍的。

“我很庆幸，我们的孩子是健康的。”

慕容修德点头，“对，只有怀孕了，才明白当人爹娘的责任感。也才知道，有时候当了爹娘，才会肩负着更多。难怪人家会说，只有生过孩子的妇人，才会人生圆满。其实婉儿，我想说的是，只有当了父亲的人，才会有更圆满的人生。”

孩子还算是健康，但沈香婉还是被告之不能吃太多了。原本就怀了四个，这体重若是再重了，孩子胖了，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产妇会极度痛苦的。若是搞不好，那就真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如此一来，要控制饮食，也就意味着沈香婉要吃的量比以前少太多了。

可是，怀了四个，尤其是现在孩子才六个多月，沈香婉前面吃下去一碗饭，这后面，就一骨碌的又饿了。

每天和她一起吃饭，也就成了一种折磨。

这天早上，慕容修德象以往一样的为沈香婉盛汤。

汤，只能是青菜汤了。

就算是肉丝都不能有，实在是怕她吃了再长在孩子们的身上。

可是，一点肉星儿也不给吃，真的好谗，好想吃。

汤没盛满，慕容修德就送到了沈香婉跟前。可是，后者却有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他。

那哀怨的，又带着抗议的眼神，看的慕容修德的心狠狠抽搐。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秋池会在之前小心翼翼地请求，让他服侍着婉儿吃饭。

实在是，对上她黑黑幽幽的委屈的眼神，你没办法狠下心来。总是会，忍不住的给她多一点，再多一点点。然而，一想到那样是害了她，甚至于可能会害的她丢掉性命……那种强烈的责任感，又压的你必须要做一个恶毒的人，不要，千万不要再心软。

于是，抵着婉儿脆弱，又可怜到让人心都要化掉的眼神，硬着头皮把汤推到她面前。

“喝……喝吧……”

说出这话，慕容修德都要哭了。

怎么觉得，自己这个盛汤的人还要痛苦一些呢。

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咽着汤，明明就是一碗素菜汤，就连油星儿也没有的寡菜汤啊，却喝的象是人生最美味的食物一样，慕容修德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的。

他看着面前的食物愣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最终，她手里面的一碗汤，还是一点点的喝完。

慕容修德几乎是脆弱着问，“嗯……”沈香婉蹙眉，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应该……饱了吧……”

抬头，漆黑的眼睛紧盯着他，一幅可怜到不行的样子。这样的她，让慕容修德张着嘴巴，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要不再吃一碗吧。可是，看着她巨大的肚子，这句话生生的咽回去。狼狈站起身来，“那……我，出去做事了。”

“哦，你慢一点，早点回来。”

她一如既往的起身，替他披上外套，细心为他系好披风的系扣。“外面的风雪越发大了，你可得当心一点。若是冷了，让小枫为你多取一个暖手的。”

“嗯，你，在家里活动一下，莫累着。”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隆的高高的肚子。最后长叹了一声，狠着心不再看她果断离开。

可是，走到门口了，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着她。

她似乎知道他会回头，在看见他的瞬间，冲他灿烂一笑，挥手，“去吧。”

那暖暖的笑容，就算是因为怀孕，也没有变的难看，还是如以前一样的看着好温暖，好可爱的。

那一瞬间，他的心才略好了一点点。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会难受。

前段时间因为天天晚上要起来吃饭，吃东西，所以都形成了习惯。现在孩子月份大了，那需要的量就更多了。

她压根儿就睡不着，在床榻辗转反侧，一直滚来滚去。

哪怕是隔着被子，也能听到她肚子里面发出的轰鸣抗议声。这个时候，慕容修德也着实的忍不住了。主动爬起来。

“我，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一点油也不沾，还只吃素菜汤，这怎么受的了？”

沈香婉眨巴着眼睛，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