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暗流涌动
万家灯火明灭无声，莺鸽小院寒潭之上的小楼，是五连关里少数几个可以看到晨光，也可以看到夕阳的地方。只是这里的晨光和夕阳，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美景，所以夕阳变得有些残碎，晨光里看到的也只是孤鸿。
沈默笙蜷缩在三层的一角，白衣如幔，随着冬日里有些冷冽的风在整个三层的房间里浮动飘荡。她看着西边城墙外的山巅发呆，直到最后一丝暗红色的夕阳也弱了下去，整个天地开始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她还是没有回来。小翠，那个自己刚选得侍女。
莺鸽小院除了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其他人在这里存在过。她们在夜里被冻成冰，无一例外的死于非命，尽管自己知道事实上所有踏进莺鸽小院的人，最终都会发生意外，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要再试一试。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可以熬过夜晚古怪的寒气，虽然那个人很明显有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把他留了下来。而且，那个人会生火，会做饭，做的饭菜还很好吃。
但是他今天早上离开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沈默笙感受得到，自己送给他的那枚符篆，在下午的时候碰触到了陌生的气息，然后碎掉了！
站在小楼上看，即便是城里最黑暗的那条街道，也燃起了明灭不定的灯火，沈默笙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她要下楼，她要离开莺鸽小院，她要把“小翠”找回来！
说来说去，小翠对于沈默生来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奴婢。但他又是那么不同，他能够抵挡小楼夜里的阴寒，他会生火，能做饭，更像是沈默笙对抗这座牢笼的象征！或者说，沈默笙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把一个能陪自己说说话的人找回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楼了，久到几乎忘记了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的厚重感觉。但是对于莺鸽小院所有的路径确实超乎寻常的熟悉，像是一遍一遍不断重复练习那样熟悉。
所有的路径，甚至每个门口岗哨的位置，换班轮次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一点不落的记录下来，是为了今天备用，还是为了以后逃跑呢？
想到了“出逃”这个曾经熟稔之极，却又极度陌生的词汇，沈默笙面无表情的俏脸突兀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是长久没有表情的缘故，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别扭而且有些狰狞。
沈默笙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院墙的边缘，似乎想要翻墙出去，只是她那身广袖流仙裙似乎有些太过拖沓，终归有些不方便。
若是准备出逃，应该换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精心策划几日才对。有怎么会穿着白色长裙招摇过市？沈默笙自嘲的摇摇头，那一丝突然的冲动似乎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换岗轮值的护卫总算反应过来，单手伏着腰中的刀柄，两个人走到沈默生跟前。
“将军有令，未得将军允许，小姐不能出莺鸽小院半步！”
两个护卫把头放的很低，眼睛更是不敢看沈默生一眼，态度恭敬之极。
“将军在哪？我要见他！”
原本已经准备回到小楼上的沈默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将军在北大营，只有年关的时候才会回府。”
沈默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小翠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了解。
莺鸽小院院墙之外街道上仍旧热闹，只是这些热闹，永远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可能，要永远的关在这阴气森森的院子里了。
五连关，城有五座，五大家族各居其中。只是中间这座太皞城最雄壮。中间雄城的左侧的句芒城里，最大的一户家族，此刻已经挂满了白帆！
全府上下，披麻戴孝哭声震天。似乎整座城都笼罩在一股悲伤与愤怒交织的情绪里。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不要你这年迈的老娘了吗——”
共计二十三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袁府的厅堂里。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趴在最前面那具尸体跟前，哭天抢地的呼喊着，四周，是全府上下的家丁仆役，穿着麻衣跪倒在一旁，各个红着眼眶，无论是真悲伤还是假悲伤，每个人都如同死了亲爹一样在那里哭号。
“夫人节哀啊，公子他生前最孝顺，他要是知道您这么难过，他九泉之下也不会开心的！”
“是啊，夫人公子已经去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老爷他去朔北城查一件案子，得到消息后肯定会马上赶回来的！”
“节哀？”妇人凶狠的看了众人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儿子现在死了，躺在这里，你们就只知道让我节哀？！”
“我不节哀！我儿子怎么会开心？他死了，躺在这里，大仇还没有报，怎么可能开心？！”
袁杨氏也曾是一代女将军，只是下嫁给了袁世成才慢慢学着在家相夫教子，但是这种紧要关头，作为一代女将的脾性和能力还是让她站了出来。
“我儿子是听上官擎松那小子的话才带人出去的，现在我儿子死了，他上官擎松却活得好好的，怎么可以呢？”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站起来劝说道：“夫人，将军还没回来，我们不能擅自行动啊，要是让将军知道了”
袁杨氏狠狠地瞪了这个管家一眼，冷哼一声：“这天杀的知道了会怎么着？！他儿子都死了！他在外边风流快活不着家，老身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想怎么样？！”
“袁贵，你拿老爷的兵符，去袁家军调一千精兵，跟老身去他上官家讨一个说法！”袁杨氏从怀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的虎头令。
“是！”一个家将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接过兵符。
老管家迟疑半天，还是走上前来，想要劝阻一番，却被袁杨氏直接出声喝住：“袁茂，我念在你在袁家几十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若是再出言阻挠！老身就先杀了你，给我可怜的儿子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