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二月初二,过了龙抬头,林满铜的腿好转,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他闲不住,把屋前屋后全部收拾一通,大缸装满水,又放灶间里。
天气稍微暖了点,冰雪消融,他琢磨这两天寻个机会,下山看看,不管怎样,和老宅断联许久,他放心不下。
“成,回去看看。”
李氏爽快地答应,她得下山采买,家里的油盐酱醋瓶快空了。见天的琢磨吃食,费柴火费工费料,家里也不剩下啥了。
总不能一直在闺女的空间拿东西,李氏还打算,家里人喝几天粥,遮掩一下,以免引起怀疑。
夫妻俩正琢磨下山的空隙,家里来了客人。
“婶,我上门看看,没打扰吧?”
徐良笑容满面,手里拎着一条肉和几包点心,站在门口喊了一嗓。
“良?”
李氏看到来人,先是愣神,然后热情地邀请人进屋坐,她没想到,自己当时点场面话,徐良能真的上门做客。
“来就来,还带啥东西!”
李氏推拒,却见徐良把点心包塞给了林丫,“婶,不值当啥,给丫吃吧。”
家中来客,一大家作陪,只有林大丫害羞,躲在灶间烧热水,又从碗柜里找出茶叶罐,沏茶待客。
“大姐,我来烧水吧,你咋不进屋呢?”
好不容易能看到除自家人以外的人,林丫嘴角带笑,这两个月封闭,让她产生严重的审美疲劳。
“有外男,我不能进去。”
林大丫用手轻轻地掐了掐自家妹的脸蛋,家里吃得好,妹看着白净了,原来一头杂草一般的黄毛,变得乌黑亮泽,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没那么显眼了。
她已经十二岁,村里人家有不少这年岁的娘定下亲事,有外男,林大丫是不好意思进去的。
“啊?”
林丫发觉,无意中忽略很多事情,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大姐,发觉林大丫原本和豆芽菜一般的身抽条了,胸前有了点起伏,看起来像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徐良为人不错,没有读书人的清高,若是成为自己的大姐夫……好像不是那么难接受。
林丫端着茶水进门,然后找到自家二姐,姐妹二人依偎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徐良外面的情况。
“雪灾,附近的几个村损失不,人倒是还好,就是鸡鸭猪那些畜生都冻死了。”
徐良从刘村过来,村中情况不好,尽管村里人勤快,约莫一两个时辰就去扫雪一次,可年头久的屋,还是经不住,塌了。
村里差不多都沾亲带故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谁都有难处,大家帮一把。
无家可归的,就暂时住在祠堂里,村里人相互帮衬,勉强把雪灾熬过去。
因为雪太大,个别地方有一人多深,有那不知深浅的,跑镇上投奔亲戚,一家全被埋在雪里,造成惨剧。
“怕是遇见雪崩了吧?”
林二丫完,林丫抖了抖,多亏自家住的地方不陡峭,山上被保存的好,没有滥砍滥伐,不然大半夜的睡梦中被埋雪里,若干年后,不晓得会不会变成木乃伊。
“直到昨儿,才有人去镇上,听镇上比村里还要严重。”
百姓们没有应对的办法,主要还是缺柴禾,衙门只能派人发赈灾的粮食,可还是有人在半夜里冻死。
他们这边归边城管辖,听知府大人大怒,不过在天灾面前,百姓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咬牙挺着。
“我和婶有一面之缘,就惦记上了,奈何前段路不好走。”
徐良解释自己才来的原因,这些东西,也是在村里人手里高价买的。
雪灾之后,镇上粮食上涨三倍,百姓们叫苦不迭,等那点衙门的救济粮,也不够填饱肚。
“良,有心了。”
李氏怎么看徐良都稀罕,都读书人自私冷漠,自诩高人一等,可偏偏这孩,有情有义。
刘村和李家村有很大一段距离,还得爬山,一路上凶险不必。
上门不空手,记得带礼,可定是怕家里没吃的。
“婶,瞧您太客气了,若不是您让我一条肉,我家过年肉都吃不上。”
徐良抓抓头,脸色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
这段在刘村,他很困扰。村里人遭灾之后,想法越来越多,想着他家住边城,家里有产业,如果把闺女嫁过去,将来至少是吃喝不愁,各路缠着他。
得到爹娘许可,刘村的一众未出嫁娘,争先恐后往他舅家里来,今儿送荷包,明天送帕,还有会过日的,送点吃用之物,他都不知道往哪里躲好了。
接受吧,将来必须还回去,若是不接受,一个个的,眼神委屈,好像他做了多么缺德的事一般。
想想人高马大的身板配上湿漉漉鹿一般的眼神,徐良不忍直视。
正好,他早就想过来看看李氏,今儿可算能寻到机会。
“那刘村附近呢,可有听谁家死了人?”
林满铜在读书人面前拘谨,插不上话,李氏却不同,她把徐良当自家亲戚,话家常。
“恩,林家村有屋塌了,把人压死了。”
徐良抖了抖,最可怕的就是林大妞,偷窥他练功,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好在第二日就没来,不然他会崩溃。
林大妞的舅娘总上门,让徐良特别的困扰,因为家里只有他和他大舅,两个爷们,误会他到时没啥,万一误会他大舅,他舅娘还会回家?
“那林家和刘村的一户有亲戚关系。”
徐良不知情,等他完,林满铜直接风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被压死的倒霉蛋,是他爹?这不能吧,是不是消息有误?
“叔,你别着急,我就知道,那家有个叫林大妞的娘。”
徐良不还好,他一,林满铜差点没晕死过去。
“爹……没了?”
林满铜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心如死灰,所以,他爹爹没了两个月,他不知情,也没人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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