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在叶凛怀中,疼得头上脸上都是汗,脸色比刚才更吓人,惨白惨白的,咬着牙不说一个字。
也没有发出一阵疼痛的呻吟。
身下的血还在流,一滴一滴沿着叶凛的腿淌到了地上。
叶凛只是紧紧抱着她,并没有说话。
一路的沉默,车子里安静得像空气已经凝滞,唯有他们所坐的车子,左突右拐,风弛电掣般穿流在马路上。
很快车子就到达私立医院门口。
叶凛开门,将殷晴抱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医院大厅。
高档私立医院什么时候都是人少的,好几名护士将殷晴接了过去,立刻叫来医生进行检查治疗。
叶凛靠着墙站在检查室外,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座雕塑。
他知道,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其实从他到来人世就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如今他离开,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恐怕就如自己当初对于叶世开一样,同样是不合时宜,同样是不受欢迎的。
可他却毫不识趣,一定要降临人世。
那也怪不得叶世开对他冷漠了。
叶凛心中升起一股悲悯,对自己,从小到大的自己。
对于叶世开,对于殷晴,他好像都是一种尴尬的存在,他苦苦挣扎,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在意……
连他的孩子,也知道该放手时既放手,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殷晴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流产,身体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意外情况,由于失血较多,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两天。
殷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看上去是条件很好的vip病房,身上已经换了医院的住院服,床边的输液瓶正“嗒嗒嗒”地响,叶凛就坐在她床边。
腹部还隐隐有些痛,但还能承受。
之前还没昏迷时就听到了,孩子确实是没了。
心里很凉很凉,很痛很痛,这大概是那个还不成形的,小小的生命对她最大的处罚。
他感觉到了自己母亲对他的排斥,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所以什么都不说,自己又悄悄地回去了。
她辜负了她的孩子,就如同她辜负了叶凛一样,纵有千万种理由,都无从述说,对不起就是对不起,她确实无话可说。
她试图撑起胳膊从床上坐起来。
叶凛立刻过来将她扶起,拿起枕头让她靠住。
殷晴靠坐在床头,抬眼看向他。
“叶凛,我们离婚吧。”
她说,语气平稳,就好像说出早已决定好的事一样。
叶凛看她一眼,缓缓松开她身体,直起身来。
“好。”
他回答,语气也异常平稳,就好像早已料到会如此,也早已准备好一样。
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冻结。
“对不起。”她说。叶凛摇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
过一会儿,又说:“刚才霍东流给我来消息了,科拉那边没问题,我会尽快让人将小希的病情资料送过去,如果有把握,他会尽快安排手术。”
殷晴的眼中终于有了光彩,甚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谢谢你。”
叶凛又说:“房子给你吧,有关小希的手术,所有的联络我都会负责到底,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还有家里的车子你也留着,钥匙都在客厅放着。另外我会再付一笔钱你,当作赡养费。”
“不用了,你帮小希联络医生已经很好了,房子车还有钱我都不要,那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也有一些钱,而且后面还有好几个剧本和代言都定了,我可以负担起自己的生活。”
叶凛点点头,“随便你,有困难也还是可以和我说。”
殷晴没有出声。
叶凛又在床边站了会儿,“奶奶那里你去和她说说,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周小娇,她会来医院照顾你。”
殷晴仍然沉默着,他看向她,从她眼里看到的是死一般的平静。
两个人现在待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似乎都显得尴尬,大概所有感情走到陌路的夫妻都是如此吧……
他说:“周小娇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先走了,你有需要就叫护士,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殷晴没有回话,他转身,离开病房,替她关上门。
直到他离开,她才将目光投过去,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断了吧。
这一天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终于,她又回到了原地。
好在她还是得到了小希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仍然止不住悲恸,泪水止不住,漱漱往下掉。
从医院离开后的叶凛去了火车站,他并不知道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出口的地名,然后就到了前往那个四线城市的火车上。
十四个小时的车程,卧铺票早已卖完,只有硬座,他便买了硬座,按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坐在他旁边的是有事回乡的装修工人,五十多的年纪,皮肤黝黑,带着各种工具和生活用品,行李架上塞满了,座椅底下也塞满了,脚下还放着个桶。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对大学情侣,两人似乎去旅游,但没钱买卧铺。
叶凛在对座的四个人里显得很异常。
他穿着一身十分严肃的正装西服,那西服的质地也看得出的高档,做工精良,整个人一副商务人员的派头,却独自一人坐在绿皮火车的硬座车厢里。
比着装更怪异的是他从头至尾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都没有,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呆呆坐在那里,目光放空,不注意还以为是个逼真的蜡像。
那个女生看了他很久,问他:“你是叶凛吗?”
叶凛缓缓看向她,摇摇头,用方言回答:“我不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