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急促的鸣笛响起。
紧接着,人群中就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柔然人来袭,大家快躲起来!”
潘阳睁眼一看,四周早已乱作一团,别说没人再有心情看他被砍头,连刽子手都一步三跳的跑了。
这算老天开眼吗?算是吧,不过老天倒是送佛送到西啊,手脚可都戴着镣铐呢!这可怎么跑?
潘阳脑子清楚得很,躲柔然人其次,首先,得先追上那个抓他的捕快,弄到钥匙。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追着那个捕快跑,呃,严格来说是一蹦一跳的追。
一个小孩,还戴着脚铐,怎么可能追上一个全力逃命的大汉?
所以仅仅几个呼吸,眼看着那个捕快就跑到了长街尽头,即将消失。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匹练闪过,让潘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幕出现了!
那名捕快身体依然往前飞奔了几步,而头颅却留在原地,又随即滚落在地。
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从拐角出飞奔出来。
一身褐色皮甲,背跨短弓,腰悬长刀,蓄着大胡子,头发梳成一条条小辫子的样式。
正是传说中,柔然人的装束!
钥匙是不用指望了,潘阳想都不想,立刻掉头飞奔,哦不,是飞快蹦跳。
此时的灵台镇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柔然人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毫不留情,男的都是直接一刀砍死,女的看年纪,老的也是全杀了,年轻漂亮的则抓起来准备带走。
哀鸿遍野,潘阳好不容易蹦到一道门前,可是任他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就是不开。
追兵已到!
感受到脖子后面传来的凛冽寒风,潘阳猛地一个后空翻。
这三年颠沛流离,虽然苦,却也锻炼出了他对危险敏锐的感知,身手也在与野兽和捕快的博弈中锻炼得不错,否则他也不会逃窜这么久。
柔然人此时正一刀狠狠砍向潘阳的脖子,哪里料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竟然身手敏捷,还临危不惧,自然扑了个空。
他愣住了,潘阳可不会发呆。
潘阳不但躲过致命一刀,后空翻之后正好坐在柔然人的背后,双手猛地往后一拉。
他没有武器,但手上绑着镣铐,这一拉,镣铐就勒住了柔然人的脖子!
同时双腿奋力往柔然人腰间一盘,紧紧锁住,避免被对方拿刀回劈。
柔然人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瘦弱的小孩力气不小。
更麻烦的是还很顽强,就算被他拼命用手肘往后撞得口鼻流血,也紧紧不放。
在一片慌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竟然勒死了一名柔然骑兵。
等到有另外的柔然人发现并开始追杀,潘阳已经将柔然骑兵的尸体推下去,骑着马飞奔而走。
出了灵台镇,是一片广阔草地。
潘阳大大松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感回头一看。
我去!
潘阳忍不住破口大骂,不就是杀了他们一个骑兵吗,至于背后乌啦啦一大堆人来追杀?
他可是听说过的,柔然人每次来主要就为了抢劫,没那么团结,只要不妨碍自己抢劫,谁管谁死了。
“不是吧,难道说…”潘阳脑筋很机灵的,很快就明白过来。
恐怕他杀的那个不是什么普通骑兵。
更麻烦的是,潘阳只是紧紧抱着战马飞奔,根本不懂骑术。
而背后那些柔然追兵可是马背上长大的,所以速度不可同日而语,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正当他急得满头大汗时,突然眼前一亮。
在他视野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名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骑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但从穿着来看绝对是大魏军士不假。
潘阳大喜,拼命拍马向前方的“救命稻草”飞奔。对方也不负所望,拍马向他赶来。
但是,等等!
人呢?
望着这名大魏军士后面寂静的草地,潘阳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而且他还毫不犹豫的冲锋了,难道这名大魏军士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弄死潘阳背后那百八十个追兵?
不管了,反正也没别的路可走,潘阳继续前冲。
此时回头一看,那些柔然骑兵已经弓上弦、刀出鞘,准备好厮杀了。
再看对面的大魏军士,咦!
只见那大魏军士并没有什么特殊动作,浑身上下却突然冒出星星点点的白光。
潘阳大喜!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却是知道的,普通人可以通过修炼,将天地正气引入身体四肢百骸,从而获得强大的武力。
这种修炼很难,一百个普通人往往只有一两个幸运儿能修炼成功入门。
而入门的标志,就是像这个大魏军士那样,在动手之前浑身会发出白光。
柔然骑兵当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们可能仗着人多,并没有撤退的打算。
修炼也分级别,如果是最低等的入门级别,三五十人也能围杀。
“嗖嗖嗖!”
当先一波箭雨贴着潘阳身子飞射而过,目标是对面的大魏军士,但也把潘阳吓得不轻。
再定眼一瞧,那些利箭堪堪射中时,那名大魏军士竟然镇定自若,只是用手中长枪轻轻往前一点,堪堪挑飞了其中一支羽箭,对于其它的正眼都不瞧一下!
而仿佛是早就预料好的一般,果然剩下那些羽箭都没有射中。
潘阳不觉得普通人能看穿那么多同时高速飞行的羽箭,恐怕这也是正气修炼的效果。
转眼之间,两人错身而过。
大魏军士毫不停歇,手中长枪一个飞舞,登时就在第一个追兵胸口开了个大洞。
潘阳则抽空瞧了一眼,这下又吃惊不小。
这名大魏军士瓜子脸,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赫然是个大美女!
现在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潘阳马不停蹄,继续飞奔。
不多时,柔然骑兵躺了一地,那位大魏女军士则屹立中央,毫发无损!
女子摘下头盔,果然生得国色天香,回头一看,潘阳早已不知所踪。
“小小年纪就杀了一名柔然百夫长,本来我拓跋俪还想收你做个帐前听用的小兵。没想到这么胆小,呸。”女子呸了一声,喃喃自语。
她以为潘阳是怕她打不过追兵,所以早早跑了。
这倒是冤枉了,潘阳毕竟是死囚,拓跋俪如果打输了,他也得没命,打赢了,也可能秋后算账。
已马不停蹄狂奔到数十里外的潘阳,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抹消过往罪名转变人生的机会。
此刻,他正看着手里一包沉甸甸的散碎银子,笑得直咧嘴。
原来啊,确定安全之后,他检查了抢来的这匹战马。
虽然柔然百夫长的尸体被他扔了下去,战马身上还挂着一个包袱和一羊皮袋子烈酒。
烈酒可有可无,关键是包袱里搜出了一袋散碎银子,估计有七八两之多。
这可是一笔横财,要知道,节省一点,一两银子足够大魏一户人家一两个月的吃穿用度了。
大概是因为父亲潘毅生得人高马大,潘阳现在虽然只有十三岁,身高已经接近大魏普通成年男子的水平,只是由于长期颠沛流离,显得颇为消瘦。
身板长够了,加上这笔横财,潘阳大可不必再做偷鸡摸狗的事。
更别说,还有匹战马。
一匹战马可了不得,卖掉至少上百两银子。不舍得卖的话,简单加个车厢,就是一匹拉人拉货的马车。
所以,接下来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定居下来,潘阳大可寻思一个合适的营生,像个普通百姓那样生活一辈子。
“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个好人。”潘阳握紧手中的钱袋子,一脸坚毅的说道。
…
魏正圣十三年,兖州,清平府,封易县,三山镇。
三山镇只是封易县下属中最小的一个镇,人口不过七千多户,在兖州这种几乎都是平原、处处可安家的地界里,绝对称得上地广人稀。
所以镇上一般也是冷冷清清,只是这一天有些反常,镇中心的广场上排着一条长龙,殊为罕见。
排队的都是小孩子,有男有女,年纪基本都是八、九岁的样子。不过基本每个小孩子旁边,都站着陪同的大人。
“长龙”的“头部”,是简单一张桌子,上面趴伏着个消瘦男子。
男子一脸胡渣,一头乱发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洗了。身上穿着一套脏兮兮的白色儒衫,上面还沾着不少的黑色油污。
本来这男子看面容大概五十开外,如此邋遢却看起来足有六十上下。
不过排着长龙的这群人,却不敢因此对其有丝毫小视,个个一脸恭谨,眼神中更是有毫不掩饰的谄媚之意。
谁让人家是三山镇至圣堂唯一的教化使呢。
自个家的孩子想拜入至圣堂,修习正气道,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第一步,就得通过教化使的考核,进入镇一级的至圣堂学习。
“不合格,下一个。”
“合格,登记。”
…
黄卫忠可不管恭谨还是鄙视,所有考核,都是看上一眼就立刻做出判断。
随着他的命令,坐在桌子一侧的一个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哥就会对通过考核的小孩子进行登记。
这一幕,可把“长龙”中探头探脑的潘阳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