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爱卿请起,朕当初见到奏折,还不敢相信。一人独自面对十万柔然铁骑,竟敢决死冲锋。就算是毫无色彩的文字,也能感受到那种心潮澎湃和爱卿的拳拳报国之心。听说你还是曹爱卿的义子,那就更好了。大魏正需要你这样,有勇有谋、忠君爱国的年轻人。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报效朝廷。曹爱卿,替朕赐兵符印信。”拓跋天笑呵呵说道。
“奴才遵命。”曹德让答应一声,正要走下来。
多么一副君臣和谐的画面啊,偏偏有那不和谐的人不识趣。
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突然出班跪下说道:“圣人,不可!”
潘阳之前恶补了一下朝廷常识,对大魏官员服饰规定也多少有了了解,看这个老者穿着,心头暗道,好像是钦天监?
拓跋天龙颜不悦,冷声问道:“袁爱卿,你这是何意?”
果然,是钦天监袁逸景。
袁逸景再拜说道:“圣人,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老臣曾经夜观星象再行占卜,预言二十年后当有极恶天魔出世,使大魏礼乐崩坏、纲常沦丧,世间沦为诸般恶念丛生之地狱!”
拓跋天捋了一下胡子,沉吟道:“嗯,朕回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说起来,正圣这年号,还是为了此事才换上的。你是说……”
袁逸景一指潘阳,厉声说道:“老臣并不修炼,但也知道,此人乃是江湖恶人榜榜首,据说前不久,刚有变化,邪恶值高达近两亿!而此人年纪,如今正好二十岁!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且他如此年轻,身居高位、修为高绝,此人必是邪魔妖孽,请陛下速速将其斩首!”
喂喂,玩笑开大了吧,潘阳暗自心惊。
他并不知道二十年前还发生过那种事,但他很清楚,很多人都信这种占卜预言之类的,皇帝也不例外。
而且说真的,他也对自己身上哪来那么多邪恶值莫名其妙,又有那么多巧合,自己也暗自嘀咕。
连他自己都有所怀疑,何况别人。
尤其皇帝,对这种可能威胁皇权的事,基本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果然,拓跋天的眼神开始有些变化,很多朝臣也开始交头接耳。
二十年前袁逸景的预测,虚无缥缈,所提的解决办法又过于残酷,拓跋天可以不当回事。现在却出现了一个相当符合预言的人,不由得他不多想。
“国师,你至圣堂主掌天下教化,你的意思呢?”拓跋天发话了。
潘阳心头一紧,如果拓跋天有意放过他,那应该是问曹德让,然后借坡下驴。但他问的是完颜浩,那就是相反的那种想法了。
完颜浩先转头向拓跋天微微晗首,并没有立刻回答,随即转头看向潘阳。
潘阳刚与其对上一眼,瞳孔立刻一缩!
就在两人刚对眼的下一瞬,完颜浩就浑身泛着金光,仿佛瞬移一般的出现在潘阳面前,仅有一尺之遥!
“既是妖孽,岂可不除?”完颜浩喃喃着,右手不紧不慢从潘阳头顶缓缓拍下。
这一掌,看似缓慢,也平平无奇。但在潘阳眼中,感觉就像一张堪比山峦的弥天巨掌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滔天威势,要将他碾为肉泥!
潘阳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等死。
谁也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二话不说就下杀手,都惊呆了,忘了反应。
就当潘阳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道平平淡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咱家的人,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曹德让不知何时出现在潘阳身侧,一掌轻轻平推,仿佛轻风细柳一般,纤弱无比的迎上了完颜浩的手掌。
“轰!”
两掌相交,一道罡风从中猛烈爆发出来,连凝血期的潘阳,都被掀得倒飞出去几个跟头。
一众文武大臣都被这一巨大冲击波波及,武将还好,身上纷纷泛起白光或红光抵抗,可怜那些完全没修炼的大臣,好多都被掀倒在地,摔个狗啃泥。
偌大的金銮殿,竟微微颤抖!
两人交手,竟令天地为之变色!
完颜浩连连倒退了几步,而曹德让,却牢牢站在原地,身上泛着耀眼夺目的金光,让人无法直视。
洗髓期大圆满!
“义父!您没事吧?”潘阳顾不上震惊,翻滚着起身过去搀扶。
曹德让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龙椅上那个男人。
拓跋天也静静看着曹德让,眼神复杂。
或许,在这一刻,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有了一丝裂痕。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散发着一丝金光的公孙胜打破沉寂,大声说道:“圣人,不管潘阳是不是那所谓的极恶天魔,臣只知道,若非他的正直和善良,汉和城下数千百姓必然惨死,十万柔然铁骑必然荼毒并州,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国师不加详查,就欲一掌击毙国之栋梁,微臣不服!”
拓跋天闻言,许久,转而看向一个应该有七十多岁了的白发老者,问道:“颜老,您说呢?”
三朝元老,太师颜无心,朝廷正直派重臣领袖。
皇帝竟然问他,潘阳一颗心顿时凉了。义父的死对头,能给他说好话?
犹记得,松淇县贡梨一事,就是此人下令将其法办的。
不想,颜无心看了看潘阳,竟说道:“潘阳自为官以来,施政则利民,为将则立功,此乃国家之栋梁。有功不赏恐寒了忠臣之心,非明君所为,更不可仅凭占卜星象就断其性命。”
举座皆惊,连拓跋天都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许久,拓跋天才点头说道:“颜老不愧老成谋国,国师,你鲁莽了。”
完颜浩一身金光慢慢收敛,歉意道:“是,请圣人恕罪。”
拓跋天摆摆手,再说道:“不怪,国师也是为了朝廷。那就请曹爱卿继续吧,授兵符印信。”
接下来,是一套繁复的仪式,拓跋天和潘阳,一个礼贤下士,一个忠君爱国,总之,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潘阳心中又是作何感想的呢?
虽然至始至终,拓跋天并没有明确态度,而由完颜浩出面唱了红脸,要打要杀的。
但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谁还想蒙谁?
就算潘阳年仅二十,也知道那不过是帝王权术,不会轻易亲自站到台前,以免没有退路而已,真实态度,拓跋天不比动手的完颜浩差多少。
潘阳不禁头疼起来,皇帝是这种态度,别说前程了,小命都随时有危险。
不管怎样,至少暂时事情告了一段落。
退朝时,潘阳小跑追上颜无心,拱手行礼道:“殿上多谢老大人仗义执言了。”
颜无心神色复杂,默然不语,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若真是那极恶天魔,只愿老夫不要太长寿,不要让老夫还没死就见识人间炼狱。”
……
齐国公府邸上,潘阳搀扶着曹德让。
“好啦,就是对上一掌而已,你担心什么。就是受伤,哼,他完颜浩洗髓期八层也比咱家难受!”曹德让冷笑说道。
潘阳淡又说道:“孩儿知道义父无恙,担心的是圣人对您……圣人的态度,我们都看得出来。您为了救孩儿,忤逆了圣人意愿……”
曹德让摆手将其打断,笑笑说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你以为圣人就不知道咱家弄权营私?你以为圣人纵容咱家,只因为咱家是从他还是皇子时就跟在身边的玩伴,情深义厚?你以为圣人真的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只知道疯玩?”
不等潘阳回答,又解释道:“其实圣人精明得很,皇帝如果事事亲为,那么辛苦,做皇帝又有何乐趣?所以皇帝必然要挑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来,你觉得,一个声望极高的国师和一个恶名昭彰的太监,哪个比较可能造反?哪个更让圣人更放心?”
见潘阳脸上出现明白的神色,曹德让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没人会让一个太监当皇帝,所以咱家可以祸国,可以殃民,但绝不会造反!其实,如果你要让圣人对你放心,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如学学义父,六根清净……”
“不行!打住!”潘阳吓得面如土色,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问道:“话说义父,您给我那混元童子功,也不说一下缺陷,现在可好,孩儿快撑不住了,能不能改修别的功法?”
“缺陷?”曹德让满脑子问号,许久才恍然笑道:“嘿嘿,咱家倒给忘了那茬。不过你既然已经修炼到凝血期,现在改修,恐怕会让突破洗髓期终生无望。别小看洗髓期瓶颈,咱家二十三岁就突破凝血期,三十岁修炼到凝血期大圆满,天资上也算数一数二。但也是用了足足八年,才突破洗髓期大瓶颈!”
顿了顿又说道:“而且,虽然你不是太监,修炼混元童子功多了太多痛苦,可也有很大利好。你是正常男子,每日都能产生精华,修炼到同等境界,体内浩然正气可要比太监浑厚数倍。要知道,混元童子功本就是顶级修炼功法,就算太监修炼,实力也比同阶对手高上一筹,你来修炼,那实力更是碾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