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喇！”

果然，一刀下去，城门楼一角直接滑落，掉到了城下，只留下一面光洁平整的切口断面。

但完颜浩却丝毫没有得意，反而目瞪口呆的盯着城门楼外数尺远的半空中。

潘阳抱着晏飞花，身上蓝光闪烁。

纯粹的蓝光，不夹杂一丝金色。

更奇特的是，潘阳是凭空站在半空中，悬浮而立。

脱俗境！

所有人都惊呆了，脱俗境，真的有脱俗境，传说中，能御空而行的脱俗境！

潘阳脸色冷若冰霜，看也不看完颜浩一眼，抱着晏飞花，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天道众大军。

御空而行！

聂无双伸手从潘阳身上接过晏飞花，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看了潘阳一眼就不敢再看。

不止是她，但凡靠近潘阳的人，都本能的产生了畏惧，就连林魅、月咏这些亲密之人也不例外。

潘阳，恐怕已经不是以前的潘阳了。

对此，潘阳好像毫无察觉，从聂无双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向着城门楼上的拓跋天一指：“所有人听令，攻城！鸡犬不留！”

“杀！”

三十万大军齐声攻城，杀声震天。

……

人间炼狱般的洛阳城中，潘阳持剑截住了完颜浩。

洛阳城已被攻入，拓跋天逃入皇宫，但公孙百代等人已经围住皇宫不停攻打，彻底攻下洛阳只是时间问题。

但完颜浩就不一样了，半步脱俗境界，想从乱军中逃走还是能逃掉，除非潘阳出手。

无论是拓跋天先下令扒下晏飞花脸皮，完颜浩才顺手制成人皮面具，还是完颜浩需要一张人皮面具，拓跋天才下令那么做。

完颜浩，都非杀不可！

更何况，还有义父的仇也要报。

完颜浩脸色平静，抽出了随身宝剑，身上金光蓝芒泛起。

潘阳则横举聂无双的长剑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剑，太秀气，是女人才会用的。所以，我一直没用剑，也没使剑法。”

“你想说什么？”完颜浩平静问道。

潘阳身上蓝芒亮起，淡淡说道：“我是想说，义父他早就教了我一套剑法，而且是最强的武技，只是我从未用过。不知你半步脱俗境的用剑高手，能在我‘大正十三剑’下，走过几招？”

“大正十三剑，一剑平天下！”

随着潘阳一声低喝，诡异。

完颜浩的感受就是诡异，极其不协调的诡异。

潘阳身上无时不刻泄露着邪恶意念，仿佛天魔降世。

但那剑法，却又堂堂正正、带着凛然正气，仿佛天道制裁般的威势，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用剑的是恶魔，使出的却是最为正义的剑法，两者结合，却又感觉十分契合。

使得这一剑，空前强大！

完颜浩使出了自己平生最强的剑法抵御，但头颅还是腾空飞起。

枭雄落幕。

“啊……”斩杀了完颜浩，潘阳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在拼命控制自己。

脑海中充斥着滔天的恶念，只想杀光眼前所有人，鸡犬不留。

只剩下一点仅存的善念，还在帮他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潘阳其实一直都知道，任由修为猛增，最终的结果，恐怕是要沦为一个毫无人性的杀戮机器。

而里面的缘由，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或许他真的天生自带极高的恶念，一直附在身上。

只是由于他从来都只想做个好人，那些恶念一直找不到缺口，无法窜入他的心灵。

如今看来，其实所谓正气道修炼，只不过是一些前辈圣人将后世修炼者带偏了，或者说是故意为之。

其实真正的修炼，应该是善恶皆可提升修为。

就如同《正邪》功法的名字，就已经明白告诉世人。

所以潘阳受到晏飞花悲惨遭遇的刺激，彻底放开对邪念的控制，功法自然运转。在那高得离谱的邪念支持下，功法修炼快得同样离谱，甚至一举突破到了不知多少万年没人再踏足过的脱俗境。

只是邪念虽然也可以提高修为，却使得修炼者心性转为邪恶，潘阳已经快控制不住心中杀戮的欲望了。

一开始为了替晏飞花报仇，没想那么多。

此时却不得不全力控制自己，只是恐怕为时已晚。

熊熊燃烧的火柱和浓烟，突然在皇宫中升起。

“主公，我们攻入皇宫，拓跋天自焚了。”吕大有小心翼翼的抱拳汇报，不敢靠潘阳太近。

主公变了，变得他吕大有都有些害怕。

由于主公那道命令，天道众大军开始在洛阳城中烧杀抢掠，到处都是惨叫声。

如果是以前，主公绝不会这样做的。

但偏偏这种时候，他吕大有连靠近都没有勇气，更别说劝谏。

大势已定，公孙百代、蓝开山、林杨等人也渐渐回到了潘阳身边，但谁都是远远望着潘阳，不敢开口。

最终，是一位老人，颤巍巍的走到潘阳面前跪下。

“潘阳，你还记得吗？老朽说过，如果你真是那极恶天魔，只愿老朽不要那么长寿。可惜今日，终究还是见到了这人间炼狱。求你了，拓跋天和完颜浩都已经身死，饶了洛阳城百姓吧。如果你气不过，请将老朽的人头也拿去。”

太师，颜无心。

“还有我的。”

兵部尚书，公孙胜。

“我也是。”

工部侍郎，蔺飞羽。

紧接着，一排排朝廷官员纷纷跪下。

潘阳脑海中两股意念依然激烈争夺，直到晏飞花扑进他怀中，可怖的脸上泪珠滚落：“大哥，飞花不想你变成这样，住手吧。”

如同一丝清凉深入了熔岩之中，潘阳眼中血色渐渐消退，摆手道：“众将立刻分头制止乱兵，但他们也是听我命令行事，罪不在他们，违令者暂且收押即可。”

……

七日后，潘阳登基称帝，国号晋，年号宁始。

晋宁始元年，潘阳二十四岁。

反正潘阳无所谓，为了让陈昭绰开心，他不介意承认自己是前朝大晋血脉。其实这样做也有个好处，毕竟百姓中还有那么些人怀念前朝大晋，这样可以收他们的心。

不出意外，按孔圣人“祖有功而宗有德”的规则，他死后应该会被封庙号晋世祖，谥号多半是光武帝之类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死后才追封追谥，现在没人会提。

而年号宁始，是潘阳希望从现在开始，天下安宁。

登基后，潘阳下旨，封赏和大赦天下。

除一些元凶首恶之外，其他人基本都赦免无罪，甚至官职都不动。比如说那位右威卫大将军、幽州刺史付云山，就官复原职。

晏平生、燕钟离等人，通通斩首，但也没有抄家灭族这样牵连。

太师颜无心、钦天监袁逸景告老还乡，潘阳准了。

对于拓跋氏皇族，潘阳也十分宽待，除了有要害官职的全部去职外，并没有做别的。后宫那些妃子全部迁出，任由她们自谋出路，宫女也只保留一部分，剩下的让她们自行离开。

连拓跋俪，潘阳也放她自由。

惩处和赦免之后，就是封赏了。

林杨直接被任命为中书省中书令、齐国公，其实就是宰相。

史长天不懂政事，潘阳封他为勋国公，给一个太保的闲职。

吏部尚书沈澈擢升为门下省侍中、梁国公，他儿子沈艺銘也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的高官，沈家一时风光无两。

公孙百代接任兵部尚书，封楚国公，而公孙胜，潘阳倒也没拿他怎样，英国公的爵位保留，职位换成太尉，是个闲职。

蓝开山保持左武卫大将军、并州刺史职位不变，主要是天下初定，作为潘阳起家老巢的并州太重要了，暂时还要蓝开山这样的心腹控制。

当然了，潘阳也不会亏待他，加封刑国公。

欧守民，封左威卫大将军、冀州刺史、谯国公，接了公孙百代的缺。

吕大有，封左骁卫大将军、兖州刺史、陈国公。

陈昭绰，封护国长公主。

太监断苦，潘阳感念他也有冒死暗示的恩情，给了个门下侍郎的官职，辅助林杨。

其余以前的僚属，石冉义、傅葛、秦明、甘布、苏虎义、詹如师等人也皆有封赏。

封赏之后，是一条重要旨意。

取缔至圣堂及各级分部，改由朝廷招收和任命适合的修炼者，在朝廷开办设置的学堂负责教授修炼。

但一改至圣堂那样的垄断教学，广开学路，不再收取高额学费。

其实正气道修炼并不需要收每年百两纹银的高昂学费，主要是完颜浩利用至圣堂敛财，而拓跋天又特意配合，才造成那样的局面。

若不是如此，想当初，潘阳的第一个朋友黄一昌，也不会为了修炼铤而走险去偷窃，就不会惨死，潘阳当然不会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至于修炼其实无论行善还是为恶，积累足够一样能提升修为这一点，潘阳选择闭口不谈。

普通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如果都知道这点，恐怕世间恶人就要远多于好人了。想必古时先圣特意曲解修改成正气道修炼，提倡行侠仗义，应该也是为了劝人向善。

潘阳乐意继续让世人曲解，但也下旨强调，行侠仗义，不可凌驾于大晋律法之上，同时宽大刑罚。

就算是江湖恶人榜上的大恶人，也要朝廷审核一遍，确实发出悬赏缉拿的告示，才允许任何人行侠仗义。

他可不想还有别的孩童跟他一样，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恶作剧，就被逼得小小年纪背井离乡。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