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衙踏出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颔首望着渐近的朝堂,头一次生出了害怕的心思。
他不愿面对真相,也害怕面对真相。
尽管他已经放慢脚步,终是踏进了那道儿决定命运的朱红色门槛儿。
陆续面色阴沉,负手站在角落里神色晦涩不明,昨日林墨祗派小厮送了口信儿给他。
“罪责林氏一切担下,从此林氏再不欠任何。”
此话一出,陆续便知一切皆暴露,目送小厮离去后,如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怔怔坐在石阶上发呆。
心中竟没有半分掀起波澜,平静如一潭死水。
姜晏一如既往打着哈欠,慢悠悠在帷幕后坐下,众臣亦一如既往地迅速停下聊天,排排站齐,压着嗓子恭敬的喊道:“参见公主殿下。”
“平身。”
林墨祗随着黑压压的脑壳整齐划一的抬起,挺直了腰杆,目光定定落在帷幕后的人儿上。
罗衙眼睛一闭,狠了狠心,上前作揖,沉声道:“回禀殿下,那名要犯已全部供认!”
闻言,所有官员皆哗然,唯有林墨祗一人轻呼了口气,现下方能安心了。
“带上来!”
两名禁卫军押着一身着囚服年轻男人上前,年轻男人自觉的跪下,颤巍巍的道来。
“草民林也,是林墨祗大人府中的一名小厮。”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皆呆愣一秒,随后沸腾,七嘴八舌的指了指林墨祗,又指了指林也。
林墨祗不为所动,接受着官员们的指指点点。
赫白半眯着眸子,没想到小姑娘解决的速度如此快,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肃静!”李公公见场面有些混乱,扯着嗓子高声道。
官员们立刻噤声。
林也颇有眼见力,见官员们不再说话,接着道:“林大人早在几年前便吩咐草民前往各地收买一些靠卖命为生的奴隶,四处搜罗贝壳,仔细研磨成碎粒,直到三月前命他们趁盐商不备,投入盐中,变成毒盐。”
“大胆刁民,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一个文官同林墨祗私下关系还算不错,以他对林墨祗的了解,绝对不会是做出这等混账事儿的人,定是这刁民受了谁的好处才胡乱攀扯。
林也见有人不信,急忙忙道:“草民并未污蔑林大人,草民出入各地的记录皆可查,上面印着的皆是林氏族印!”
那文官依然不肯相信,拂袖冷冷道:“那也定是假的!”
罗衙呈上一本记录各地关隘出入的册子,姜晏接过随意翻了几眼,和她在北风那儿看到的一般无二,确是无误的。
“确是林氏族印没错。”
那文官一噎,连公主殿下都确认了,他不敢质疑公主殿下的眼神儿,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林大人你别干站着,倒是说句话呀。”
林墨祗瞥了眼跪着的林也,对那名维护他的文官投去感激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是臣做的。”
众人一听当事人直接承认,半分挣扎都不做,皆愕然。
罗衙心痛的别过眼,现下这番局面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林也接着道:“林大人没想到陆大人和罗大人会介入,慌了神,本想再次投毒拉开陆大人的注意,不曾想罗大人秘密派了衙役乔装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一举将草民抓获。”
“草民本想自尽,却被罗大人拦下,实在受不住刑,只好供认。”
话落,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无人再敢为林墨祗争辩,连着呼吸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