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夜凉如水。
圆月如白玉盘一般圆润,镶嵌在如墨染黑的夜空上。
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世间,扫去一切不尽人意。
姜晏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美眸一会儿紧闭,一会儿睁开怔怔望着上方悬挂着的红纱软帐发呆。
藏身在草丛和枝桠间的蛐蛐儿竭尽全力打破夜的宁静,偶有几只不舍入睡的鸟儿发出‘咕咕’的声响。
若是在从前姜晏只觉得十分催眠,而今晚倒有些觉得像是在催命一般吵的直让人睡不着。
姜晏几番辗转反侧后依然睡不着,索性起身拨开软帐下榻拾起衣裙套在身上,随意拿起一根雕着木兰花的木簪将墨发挽上,再点上火折子放进琉璃制成的提灯中燃烧,随后悄悄出门。
今晚当差值守的宫女们蜷缩着身子半靠在柱子上休憩着,若是木芙和木槿看到了定要狠狠责骂一番。
姜晏并未生气责怪她们,倒是想到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个宫女们都精神抖擞的守夜,现在看来她们也是会趁机偷懒儿呀。
轻笑了笑,蹑手蹑脚的在长宁殿七拐八拐后来到了一处荒芜的宫殿,根据原身的记忆这儿原是先皇后的寝殿,去世后南皇再无踏入此殿一步。
原身对这位未曾见过的母亲毫无印象,一开始听着父皇醉后一扫白天时当机立断的铁血模样,痛苦流泪不止一个劲儿的唤着母亲的名字:
宋子筠
原身见父亲从未如此难过,竟是对亡母生出几分讨厌,偶尔会对教养嬷嬷吐露两句心烦。
若是母后没有离开父皇和我就好了。
我从未见过一向笑颜满怀的父皇会露出这般伤心的模样。
宫人们逐渐松懈了打扫,最后索性不再打理此处,终是荒废了。
姜晏轻轻推开殿门,一股霉味儿和门上堆积已久的灰尘顿时扑面而来,呛了个正着。
微微蹙眉挥去灰尘,提起琉璃灯打量起四周。
翠绿的爬山虎沿着布满霉斑的柱子胡乱攀成一团儿,乍一看还有鸟雀在上头安了巢穴。
老旧的软榻边儿上约莫是梳妆台,几块儿铜镜上是稀稀拉拉的蛛网和浓厚的灰尘,上头摆着几盒儿胭脂和口脂。
姜晏微微打开一看,里头的脂膏早已化完消失不见。
或许是南皇后崇尚节俭,这座外头看起来应该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头所有的布置摆放皆是木制而成,所到之处皆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姜晏将四周的窗子能打开的统统打开透气,月光趁机跑进殿中与琉璃灯的灯光融为一体。
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轻轻为铜镜擦拭去积满的灰尘与蛛网,将未来得及摆放整齐的胭脂摆放整齐。
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角落里的鸡毛掸子上,拾起后抖了抖上头的灰尘继而轻轻将肉眼可见的灰尘扫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再打量一圈后显然干净了些许,至少看起来不再灰蒙蒙一片。
姜晏在书案前坐下,眼前放着一张男人模样的画像和一副未写完的字。
将琉璃灯靠近看了看,依稀可见写着: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大抵意思是许久未曾见到心上人,心中忧愁不安,终于见到心上人后不再忧愁不安。
姜晏默念出这几句还能分辨出的诗句,这般用情至深定是写给南皇的。
再抬眸望去那张画,未得仔细保存下的画早已面目全非,只得看得清大致轮廓,约莫画的是南皇。
姜晏盯着画像发呆了片刻,困意忽地上头,眼前竟开始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