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礼匆匆忙忙找到这里时只见着林栉风抱着昏迷的挽江往外走,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废墟。
看到不省人事的挽江,华礼慌忙扔下手中用来照明的灯笼跑到林栉风身边。可……又有些手足无措……
“林……林先生,挽江她怎么了?”华礼伸出手,似乎要接过挽江。
可林栉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许久才出声道:“你认识她?”
这声音细细听了竟还带着些许鼻音。
“啊?嗯!”华礼点头。
林栉风这时才勉强回过神来,他打量了一眼华礼,看出这是个未曾修过灵的就又说道:“带路。”
说完又补了一句:“回你们宿舍。”
“好……”华礼手忙脚乱的捡起灯笼,小心翼翼地带路。
不知为何,今夜的林先生浑身上下都散发这一种荒凉又孤寂的气息。
华礼原先见过几次林栉风,那时的他虽然气质清冷,不喜与人相交但眼中还是有着光的,不像现在……
方才他瞥过来的那一眼中只余荒凉……
华礼知道,今天晚上绝对是出了什么事了,并且还是一件对于林栉风来说意义重大的事……
挽江……是也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华礼又想起了挽江之前的那些醒来就会忘记的梦。
两人就这样默默走在午夜的学舍里,经过一道道在黑暗中显得怪异又狰狞的枯枝。
“到了。”华礼在房门前停下示意后人,说完又快步上前开了门。
林栉风没有言语,也没有进房,只是将挽江放下并帮华礼扶好。
“告辞。”
华礼晃了晃身子,勉强扶稳挽江,还不待她说句“谢谢”就见那人脚下显出传送阵法随即没了影踪。
华礼看着转眼就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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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心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的昔日禁地,不禁觉得自己那刚刚清醒的脑袋又在隐隐作痛。
栉风近来行事愈加大胆了——这可叫我怎么圆?难道要说昨夜里突然起了一阵妖风摧毁了药堂?
“无心。”云无心正琢磨着如何将这事遮盖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云无心心知不妙,却还是笑着转向来人:“爹。”
来人正是灵宗长老云台,同时也是云无心的父亲。
云台没有看向云无心,反而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那片废墟上。
“林栉风做的?”
“没没没,哪能啊。”云无心甩开扇子,笑的格外没脸没皮。
“我这不是昨晚喝多了吗?一不小心有点没收住就……”
“哼。”没等他说完,云台冷哼一声:“我是老了,可我还没瞎!”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云无心,怎么看怎么像是说“你那点底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达到这种地步?”
云无心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天赋这种东西……我也没办法啊……
“还有上次,你给他顶罪,别以为我不知道。”云台说完就捏了个诀不知在给谁传消息。
看到老爹的动作云无心就急了,连忙出手想截下来,却又在云台的怒视下悻悻收手。
“你敢!”云台喝了一声。
“爹,你这……”不厚道啊……云无心没敢说完。
“我叫人来收拾收拾都不行吗?”云台语气一松,夹杂着些许无奈。
林栉风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日常待遇与无心一般无二。究其原因,一是栉风的天资的确出众,二是……他云家对他有愧……
也是由此,云台才默许了林栉风追查三年前的那件事,同时也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戒不闻不问。
云无心:什么叫不闻不问?明明每次都是我顶罪的好吗——虽然是我自愿的……
待到代理杂务的弟子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时,云台轻叹一声:“叫栉风去我那里领罚。”
“爹!不是说了是我喝醉了……”云无心听到这就急了,当下就有些激动。
“闭嘴!”云台又喝一声,惹得旁边的一些弟子频频侧目。
而后他又叹一声,说:“诸位长老那里总要给个交代,前几次蒙混过去也就算了,可这次毁了禁地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况且也不能让弟子以为有了天资就可以肆无忌惮啊……”
云无心默了。
林栉风他自以为问心无愧,故而做事从来不知掩饰。比起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硬闯,这次还知道要在半夜这种人少的时候来,他云无心都要庆幸自己三个月的禁闭没白挨。
“我知道了。”云无心对着云台施了一礼,口中说道:“长老。”
云台又叹一声,觉得自己这三年来似乎要把前半生没叹完的气都叹完。他看了眼面前低着头的无心,终是转身离开了。
云无心直起身子,向那边看了一眼。而后浑不在意周围弟子或是疑惑或是庆幸的目光径直离开。
林栉风啊……
云无心将扇子收入袖中,脚步不停。
当年那件事他也有参与,实际上,拾名魂飞魄散的结局就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时他随师父游历归来,心性不定(其实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说有人魂魄都要散了却还是吊着命就有点好奇。后来又想起书中记载的借魂一说,于是就向自家师父要了诀窍,硬是把一个刚死的魂灵融进了那人的身体……
他那时还不认识林栉风,只是知道学舍药堂有个修灵天赋绝佳的弟子。后来那人就入了灵宗,他也渐渐觉察到这其中的关联。
云无心嘴角牵出一抹苦笑,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进门——不知不觉他就已经来到了林栉风的门前。
纠结个什么呢?早晚的事啊。
云无心深吸一口气,终是伸手推门,语气欢快道:“栉风你这次可是逃不掉了,老爹他——”
待看到屋内情形是云无心猛地顿住。
“我去!”云无心猛地扑到林栉风身前夺下了那人手里的匕首,等到他将匕首一把扔出窗外时才松了口气、
“林栉风,你想死啊!”
云无心还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林栉风红肿的眼眶是却顿住了。
“我没想死……”林栉风坐在桌边抬头看着云无心,眼中罕见的带着一丝懵懂。
“我就是想试试疼不疼……”
“拾名可怕疼了……”
“那时候她连声都没出……”
“一定不疼的吧……”
“要不然……要不然……”她怎么会不喊呢?
林栉风说不下去了,最后那几句都带着哭腔——就像个肆无忌惮发泄情绪的孩子。
云无心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呢?拾名那时没死,她的魂魄还是我弄散的?
云无心自嘲的笑笑,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栉风脸上时脸色“唰”地就白了。
“栉风你……”云无心只盯着林栉风那不断溢出血的嘴角和那被血浸湿的衣服。
忽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把扯开林栉风的衣领——
入目的是那正中心窝的两道伤口!
我说这脸色为何如此苍白,我说方才的声音为何透着虚弱,我说今日为何又穿起了黑衣……
这是打定主意要殉情啊!
什么只是试试疼不疼?她拾名是妖,你林栉风可是个人啊!
她捅一刀只是不能动,你可是会死的啊!
该死的,还捅了两刀……
一时间云无心有些气了,可看着林栉风苍白的脸色又是一阵心急,当即就拉着他的手查看情况。
林栉风此时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头一歪就要晕倒,也幸亏云无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云无心看着怀里意识模糊的林栉风,腾出一只手来给他输送灵力。等到情况稳定下来后便将林栉风放在床上。
良久,云无心才轻叹一声:
“你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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