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出身神女宫,云无心想,这两位总不该是陌生人。可见着这两位不远不近的互相礼貌着,倒叫他拿不准了。
这到底是熟不熟悉啊?
“云先生。”华礼看到他来了,想着也没什么事情了,便顺着楼梯走下来。原本站在阶上高于玄机、云无心些许,等她下来并走近后,云无心便俯视着她。
视角突然一变,云无心心中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今天忽然发现华礼原来这么……矮。细看下去,身形也太过纤细了。
他看了眼华礼,又看了眼她身后的玄机。
“清明使接下来准备如何?”
他学会了,什么提前安排,什么学舍礼仪,通通都是浮云!这位大爷太随性了,干脆点还是直接问他算了!
所以,云无心就直接问玄机。
华礼闻言也转过身仰着头看了仍在台阶上的玄机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来。
云无心看到华礼的动作,挑了下眉。
刚才他进来那会儿……不太一样啊……
不过毕竟不是在神女宫,有些顾忌伪装倒也能理解。
思毕,他也不再多想,只看着玄机等他做个决定。
玄机在云无心进来后收敛了许多,就好像此前各种明嘲暗讽华礼的人不是他一样。可收敛着收敛着就又回了原型。
所以听了云无心的话后,他偏偏头,不再看华礼。只微微低头将目光定在云无心身上。
“你方才不是说无涯学舍设了宴吗?正好,我饿了。”
云无心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打死这家伙。
清明使本来来的就不早,虽说省去了原定参观什么的,但刚才因为要找人他可是废了一番功夫和时间。这会儿,早过了午饭的点了,他也早就饿了好吗!
云无心绝不承认自己刚才一根筋地找那个清明使时几乎翻遍了法阵流……要不是许初告诉他往藏书阁来,他可能会一直找下去。
不过……
云无心深深地看了眼玄机。
这家伙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来过?
想归想,气归气。云无心还是任劳任怨地带着这两人往主峰那边走。
这里离主峰并不算远。无涯学舍建舍时借鉴了华国的山间桥,顺着藏书阁“二楼'那个出口的桥就能直达主峰——云无心闲的没事就经常待在那桥上吹个风看个景什么的。
不过,华国连接神女宫与胜春城的正正经经的白玉桥,他们无涯学舍……自然没那么多钱,在这里修的只是座木制吊桥。
云无心在前,玄机紧随其后,最后的是华礼。
云无心以为华礼好歹也是华国出身的,因此大大咧咧快步走在前面,愣是带着那吊桥随步随晃。
华礼颤颤巍巍地走在最后。
她虽然是华国人,可因着身体的缘故几乎一直闭门不出,连本国最具特色的两仪桥都没走几回——华国尚黑,胜春城内处处可见黑色的、缀着华国白虎图腾的旗帜:神女宫尚白,宫内外多是白纱与白幡,都绣着一种不知名的花。从远处看去,那桥上半黑半白,正合了阴阳两仪,故名曰“两仪桥”——仅有的那几次几乎都是她哥要么抱、要么背过去的。
所以此时……华礼心下有些害怕……
此时三人已经踏上吊桥了,云无心大步走在最前,玄机也是神态自若,就好像他们并不是走在几百米高的山间而是走在平地上。
华礼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她一双芊芊素手此时正紧紧抓在绳索上,正因过分用力而指尖泛白。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桥面上不去看那桥下面到底是怎样的“风景”。可尽管如此,晃晃荡荡的桥面总给她一种自己即将摔落下去的感觉。
华礼每走一步都要缓缓,放平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正当她又鼓起勇气迈出一步时,面前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华礼顺着那只手看去,正是玄机。
“你怕怎么不早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云无心在后边听着这话就又快按捺不住了。
怎么说呢,这种“本以为自己就挺招人烦的了,谁知道忽然发现居然有人比自己还招人烦”的不知道该说碰到“知己”还是说该生气。
“是我没想周全。”云无心看着华礼没伸手反而渐渐红透了脸时,出声了。
“不然我们再换一条路?”云无心试着说,可刚说完就发觉自己的提议着实不算好。
本来都走了一半了,再因着这事回去……华礼又敏感……
玄机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皱了皱眉,他看了眼面前低垂着头的华礼若有所思。
手自然是没再收回的,随着一声惊呼,云无心就眼睁睁地看着玄机一把把华礼抱了起来!
“这、这……”云无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怔怔吐出两个字。
“玄机、玄机公子,放我下来!”华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到了,以至于反应过来时玄机已经抱着她越过了云无心。
华礼没敢抬头看云无心,只是那原本还红着的脸此时更红了。她不敢碰玄机,只是拘束着双手用那细若蚊吟的声音让玄机放她下来。
不是她欲拒还迎,华礼本身性子就不算开朗,甚至也是极为害羞的,恐怕她这十五年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类事情。此时她本能地要拒绝,可是性格以及打小的礼仪,让她愣是放不开声音。
“你!”玄机耳力好,自然是听到了她的话,他本想反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住了嘴。最后只能冲着怀里的人喊了一句:“照你那速度,等到了我也该饿死了!别废话!”
云无心在后面看的清楚,所以他不曾忽略玄机那忽然红透了的耳尖。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上前。
这两个人……
修灵者并不十分注重男女大防,不存在严格的男女授受不亲。当然,接触也只是指正常接触。像这种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抱的,要说他们俩没什么关系或者只是同门,鬼才信好吗?
总感觉关系匪浅啊……
云无心摸摸下巴,一脸沉思。
玄机其实在抱起华礼那一刻就觉得不妥了,可是……
抱都抱了,难道还给人再放回去?
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抱着——所以说,碰上这个人他准没好事!
也不知道从那里得出来的结论。
不过……玄机略微不适地移了移胳膊,倒不是说华礼重或者他抱不动,他就是觉得……原来这个人这么弱的吗?感觉自己稍微一使劲都能碰坏了。
还是说女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玄机头一次深思男女的差异到底还有哪些……
华礼自打玄机出声后就没敢再动作,也不敢说话。抱她的这个人算起来也跟她是同门,虽说没见过几次面,并且……华礼因着神女的缘故很是敬畏玄机。
不过……这到底不合适……
华礼没眼看了,只抬起手臂搭在脸上用那宽大的袖子遮住几欲滴血的脸来。
感受着玄机稳健的步伐,华礼心底渐渐泛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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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礼还没有回来!”挽江破门而入,直直闯到许初面前。
许初原先说华礼家里来人了,估计午饭不回来了,叫她先回去。可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等,再等晚饭都能吃了!
被挽江这样盯着的许初丝毫不乱,他抬起埋在医书里的头看了挽江一眼,又看了眼她身后门外的天色,复又低下头去。
“哦。”许初发出一个音,表示自己知道了。
“啊?你都不担心的吗?”挽江又前进一步,把身体撑在桌上直直看着对面的许初。
“华礼她怎么着也算你徒弟啊。”
许初神色丝毫未变:“哦。”
“无心怎么着也是你师父。玄机公子怎么着也是华礼同门。”许初用挽江那句话的句式说道。
挽江一愣。
“什么同门?”
话说那个人叫玄机的吗?名字有够奇怪的。
许初无奈地放下书,他还真不知道挽江不知华礼的身份。不知道也便罢了,他又提了一句……以挽江的性子定是不肯罢休的了……
许初抬头便正对上挽江那双澄澈到一眼看穿的眼眸,他在心中微叹一声,认命地给她解释。
“华礼是神女宫的人,玄机公子也是,论起来华礼该称他一句师兄。”说时便留心了一下她的神情。
“……”挽江听了这一句极其简单明了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副怔愣的样子就这样落在许初眼里。
等等!
华礼原来是神女宫的弟子吗!
那什么玄机竟然也是!
他们俩还是师兄妹!
许先生不愧是能和林师兄并列的人啊,这都知道!
话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挽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将许初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后就理出了几个小小的问题。她略微回神,几乎就要开口追问。
许初一直看着她,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皱皱眉,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对策。
“我将要去看看林栉风,你要去吗?”
若是以往,挽江如何其实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任凭她如何追问如何纠缠。可今日他心里记挂着林栉风的伤势。
虽说恢复的不错,可毕竟伤的险要,加上栉风那个固执的性子……许初是生怕他再动手。
原本看着林栉风的该是云无心,可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接待清明使,他便揽下来了这差事——正好方便治疗。
“……啊?”挽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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