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声,细密如雨丝,声声入耳,听的人心砰砰直跳,眼见着眼前的烛火摇曳不止,纷纷用手捂住耳朵,谁知铃声不减反增,为首的黑衣人大叫道:
“封闭耳感!”
其余两人双手结印,煞白的脸色这才止住虚汗。
“不知阁下今日可否高抬贵手,大恩大德来日必将十倍奉还。”
这响铃必是一种幻术,西戎?南疆?与旁的歪门左道的幻术相比,这幻术内力浑厚,虽他对自己的功夫信心十足,但缠斗起来,若非一击必杀,必会消耗许多时间。当务之急,是将宝物送还给公主才是。
“何须等来日,今日你们就可还我,不杀之恩。”那声音幽幽说道:“将佛骨舍利和你怀中的宝物,乖乖交出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黑衣男子一改面目,露出了憎恶的眼神。接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拔出木塞,将葫芦中的水浇灌在右手的长剑上,剑身冷芒毕露,他对身后二人命令道:“走!”
那二人听了命令,立刻顺梯而下。
黑衣女子并未去追。那两人刚跑下一层楼,身子变得滞缓,再走两步,便停了下来。
东海鲛族擅长驭水之术,此处远水近火,鲛族的实力被大大克制,不能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但仍然不可掉以轻心。黑衣男子葫芦里装的并非是寻常的水,剑身此时已变成墨绿色的,烛火下泛着毒蛇般的光泽,男子双手合十,再分开时,手中的剑变成了双钩,褐色的双瞳变成赫青色。
“那就来比比谁的幻术更强吧!”
一道黑影飞扑至塔内,瞬间贴至男子背后,男子反应极快,双手一松,双钩反握,从腋下刺去,哪知黑影反应更快,左脚发力,旋即又绕到男子背后,她左手伸进了男子怀中,拿出了一绢布,在男子耳边说道:“调虎离山计对我是没用的。”
男子愣住,这么多年,已经少有人从他的手上这么轻易地拿到东西了,大叫道:“还我族宝!”,发了疯似的朝黑影扑去。
千灯塔中,两人缠斗,难分难解,绿钩掠过之处,削掉火烛无数。灯芯掉在木质的地板上,晃动着微光。
无论男子出什么招数,都被黑影一一化解,一炷香后,有飞蛾扑向火苗,直接掉落在地上,周围变得炎热难耐,男子的黑衣已被汗水浸透,恍惚间,他甩了甩头,大叫一声“不好!”,用阴钩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眼前的画面立刻换成了另外一幅景象。那名银铃小贼早已不见,他怀中之物空空如也,而窜天的火苗已经爬上了七层楼塔,他同行的伙伴衣衫已被烧着。
............
“傻样。”
千灯塔被火舌席卷,通天的光芒照耀着夜晚的京城,也照亮了塔对面的菩提树,一个黑影栖在树叶深处,她瞧着对面的塔中,有道人影自顾自地挥舞着手中的双钩,拍了拍怀中之物,便要遁走。
“千灯塔失火,姑娘不去救火,反倒幸灾乐祸看起了热闹,这是何道理?”有道声音自树顶传来。
女子抬头,只见一个青衣人,背后着树干,双手枕头,双腿上搁着一把寒月刀,刀锋冷芒,戴着灰犬模样的面具,他正望着她。
“千灯塔失火,公子不去救火,反而在这与小女子纠缠不休,是何道理?”,女子不欲与他纠缠,银铃声微微响动,正要跃树离开,树上的青衣人飞身而下,瞬间落至女子面前,就像刚刚她盗取那男子宝物一样的迅捷。
“我怕殃及姑娘,这才留下照看。”男子面具下的双眼如勾似月,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牢公子费心,我自己照看好自己。”男子的长刀已经抵住她的腰间。这人的功夫远在她之上,硬碰硬,怕是行不通的。
青衣男子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了女子怀中,女子黑色的面巾下的脸如同被铁烙烙了似的,滚烫又耻辱。可这青衣男子的手,完美避开了她的肌肤,将她怀中的裹着的绢布拿了出来。
“瞧你这放火杀人的彪悍样,爷可不是什么姿色都下得去手的。”青衣男子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窘迫,打趣道。
女子听罢,反倒笑了。
只见她左脚轻摇,悦耳的银铃声又在这黑夜中响了起来。
“未经主人许可,随意拿别人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人。”
青衣男子觉得她有趣,也未曾伤害她,还饶有兴趣地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好人。”
“姑奶奶我也不是好人。”女子双手忽然扯出一物什,将寒月刀挡在外,青衣男子握手的刀微震,低头一看,女子双手正握着一串长长的铃铛,银色的小铃铛与寒月刀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南疆幻术?这是魂铃还是魄铃?”青衣男子一眼便看出了她武器的出处。
“有点能耐啊。”女子赞赏道,旋即乘其不备,右脚蹬出,迅疾如风,攻他下盘,青衣男子退身躲开。
“不是很有能耐吗?这招知道是什么吗?”女子笑眼如月,掉头就跑。
断子绝孙脚。青衣男子慢悠悠地拿起刀,瞧着那屋檐上飞奔的身影,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
女子脚步如飞,没一会便隐在了夜色中。
从东南方向,跑至西南,斜阳巷中,她停下了脚步,此时额头上汗珠微布。
“跑累了?”东南边被千灯塔滔天的火光唤醒,喧闹不已,而西南边依旧宁静,这忽地一声,犹如春雷乍响。
“刚刚踹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吗?”
女子回身,瞧见柳树下站着一人,赫然便是她在千灯塔菩提树下遇见的青衣人。
“听闻近日听闻京城最近来了个大盗,着青衣,腰别寒月刀,专抢王侯胄贵,行劫富济贫之道,可是阁下?”女子问道。
“原来我这样有名。”男子点头示意他方才知晓。
“大侠,你是盗,我是贼,追根溯源,咱们也是系出同门,今日就放小妹一码吧。”
“盗是盗,贼是贼,怎能归为一码事,况且,”青衣男子拉长语调,“爷生平最恨别人管我叫贼。”
两人隔空相望,子示出长铃,不甘示弱,男子岿然不动,满不在意,一时之间,气氛竟然莫名火热了起来。
“我劝你七日之内别再用功,东海的蝰蛇磷毒可不是好惹的。”
“什么蝰蛇磷毒?”方才在塔内与那黑衣人缠斗时,虽早早布下幻术,取物前仍不小心被银钩所伤,那银钩的确诡异,她原本将宝物带回再做查看。
“蝰蛇磷毒都不知道,那什么跟爷斗。”男子大步朝她走来。
女子催功欲走,却发现双脚无法动弹。
青衣男子走到她面前,将她放到在地,俯下身子,将宽阔的肩背展现在她面前,倘若此时她能动,必将一击必杀,无论是用魂铃还是刀、剑、匕首,把这个可恶难缠的男人葬送在这小巷子中。
青衣男子将她的衣襟解开,那块熟悉的绢布没有衣物的支撑,软软地掉落下来,男子伸手接住,不急不躁地放进自己怀中,“就当是报酬了,可别再说我是贼。”
外衣褪去,就只剩下一个月白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山茶,山茶刺绣精致,针脚细密,让人忍不住猜测,女子的身份。男子认真打量了一番,瞧见女子双眸欲泣的模样,“哭什么哭,还没到你哭的时候。”
女子左腰处,有一道极其细长的伤痕,倘若不仔细看,便很难察觉。青衣男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三根银针,分别扎在了她外陵穴、太乙穴、天枢穴,右掌与女子左掌相合,一股霸道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身体,一盏茶的功夫后,只见左腰伤口处,有碧血溢出,又过了一会,男子撤开右掌。
“差不多了。”男子低声说道,他与女子对视一眼,眼中略带深意,女子不懂,眼见着男子俯身至她的伤口处,先前那只为她传功的手掌,此时覆盖住了她的眼睛,特殊的触感从腰部传来。
“嗯。”女子轻吟一声,却被自己的娇媚声音吓到,连忙咬住嘴唇。
男子正俯身在她的腰侧,用他的唇,为她吸毒。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
“你既听过青衣大盗的传说,那肯定也听过,那青衣大盗,他嗜杀虐,见过他的人,都已去见阎王爷。”
男子声音既近又远,“这传闻是假的。”
“事情的真相是,见过他的男人,都去见了阎王爷,见过他的女人”男子凑到她的耳边说:“都被他抢去做了小妾。”
“我瞧姑娘放火烧塔杀人,别有一番远大理想抱负,自是不屑瞧见我的模样,做我的小妾吧?”男子嚣张的声音填满了小巷。
待她睁开眼,四肢恢复知觉时,那青衣大盗早就不知所踪了。
女子拉下面巾,露出了一副绝美的面容,竟是那位名扬天下的花魁大人,覆雪。
覆雪将衣衫穿好,盯着那巷口柳树微微出神,自言自语说了句:“自然不能做你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