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婳讲完,临风直听得睚眦欲裂,心头震撼无以复加,只感觉这天地间真真是毫无仁道可言。
一时间,临风竟是难抒胸中之气,只得勒停马步。自己向前紧走两步,拔出身后黄庭剑,撤了剑鞘,顿时身随剑起,连连耍将了起来。
临风内心激荡之下,不觉手中劲气绵绵,竟是无形中运起了鬼门金线的天决内功。
小婳在一旁马背之上,直看得目瞪口呆。眼见着他剑走偏锋,招招精绝,时而似那天仙下凡,飘洒脱俗;时而犹若厉鬼着身,不死不休;大开大合之际,竟是霸气肆虐,马惊长嘶,直逼得自己连连勒缰后退。
直待好久,临风才画了一个剑花,站稳身形,双眼微闭,缓了一下心神,竟是以一招“清净寂灭”收归于平静!
此刻,再看临风,只见他仰面朝天,双目圆睁,以剑指天,口中暴喝一声,高声吼道:“苍天既然不仁,我便撕裂于它,使其践踏脚下;冥土如若无功,且待我双臂擎举,将它玩弄于股掌;此身定当匹夫强志,携天下,立明德,斩尽那宵小奸恶,荡平这国殇家乱!”
山峦叠绕,枯木林立,临风这豪气干云的一番壮语,好似惊吓了鬼神一般,天地间骤起风尘,裹挟而去,仅剩这弥天大怨的怒吼之声,久久飘荡,不绝于耳!
小婳直待临风归于平静,方才打马而来,行到他跟前,不由苦笑一声,拉他到路边坐了下来,口中说道:“是你非逼着我讲述这人间惨事,即便告诉了你,又能奈何?徒增伤感罢了!”
临风却恨恨一哼,嘴中说道:“天孽尚恕,人乱理应当诛!”
小婳闻言,不觉反驳道:“天下奸恶之辈,如蚁附膻,先不说时下大灾大难,就是那太平盛世,利字当头,好人尚且变得伪善!这些人你又能几辈子诛杀殆尽?”
临风闻言一怔,竟是无言反驳,沉默良久,方才说道:“逐利本属天性,尚且谈不上罪过,但为了苟活却罔顾人伦,实是罪不可逭。况且,我听一位姑娘所言,这大旱之灾乃是有人蓄意为之!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
小婳听完,沉思一会,复又问道:“你所说的人为,可是指那‘摄魂幡’一事?”
临风略一点头,应声道:“我此番北去,就是要到那少室山一探究竟,但愿到时能略尽绵薄之力,偕同高僧消弭旱魃!”
小婳闻言,心中却是凄楚不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临风眼见小婳情绪低落,却又不知道哪里使他不高兴,复又急急说道:“你且放心,即便天涯海角,我也会带你一起的!”
想来,临风并不了解小婳的家世身境,心下却将他看作了一名孤苦伶仃的孤儿,不觉心中疼惜不已,无意间流露了真情。
小婳一听,不觉莞尔一笑,说道:“谁要和你天涯并行?我才不会跟你去那和尚庙呢!你可知道这‘瘦马’、‘菜人’之事也是有人故意唆使而为?”
临风纳罕不解,便向小婳问道:“竟是何人所为?是那唤作‘媟媚’之人吗?你和她有什么仇怨吗?”
小婳蓦地起身站立,口中说道:“你若想知道,就陪我一起去那扬州一趟,到时候便一一与你详解!”说着便来到了马匹跟前,扶马而上。
临风无奈苦笑,也起身走了过来,依旧牵着马缰缓缓前行,口中却说道:“恐怕来不及了,少室山‘摄魂幡’一事,定在八月初六,距今日只有半月光景,我却还身在抚州之地。况且,中途还要转道黄山一趟!”
小婳闻言,不觉心下不乐,闷闷说道:“方才你还说天涯海角也要与我一起,如今站起身来,便将我抛向九霄,不管不顾!”
临风大为尴尬,眼下却也不知如何是处。待要跟随小婳去那扬州,又恐耽误了鸿阳真人的重托;而要独身前去少室山,却又不忍小婳孤身无靠。
两个人一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只剩这马蹄声嘚嘚直响!漫漫山路,前后蔓延无边,这人间正道,却又路在何方?
良久之后,小婳突然打破了沉寂,向临风说道:“我观你刚才所耍的剑法甚是玄妙,且自身功力卓绝,为何在那茶棚之处,你却连我的一掌都没有躲开,是故意相让吗?”
临风略一停顿,暂且抛开了令他为难不决的事情,回脸朝着小婳一笑,轻声说道:“你莫要高看于我,这套剑法乃是一位得道前辈所授,我以前从未习得武功,只不过依样比划一番,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厉害。况且,当时也没有预料到你会突然发难!”
“那你要是提前知道我会出手,便当立即躲闪开了,是吗?”小婳调皮的继续追问。
临风连连摇头,摆手说道:“不可能的,你那身法速度甚是神奇,我连你怎么出的招都没有看清!”
小婳嘻嘻一笑,自顾说道:“那是当然!我这身法独行天下,不是我说大话,若单纯论速度、轻功,武林之中难有匹敌。”
临风闻言,顿时连连呵笑,直直摇头不语。
小婳不禁怒道:“书呆子,你笑什么?难道我骗你不成?”
临风又是嘿嘿一乐,不紧不慢地说道:“非是我不信你,而是感觉这武林之中,奇人怪客层出不穷,遁世高手大有人在,此番却有了‘山外山、人外人’之感!”
小婳闻言,甚是不屑,说道:“你若不服我这轻功,咱俩大可比试一番,这马让与你骑,你只管放马奔腾,且看咱俩谁先能到那前方的山路尽头!”
临风连连摆手,急忙补充说道:“哪个不服你的身法速度?我自是比不得你,只因看到你的高妙,才有了那‘一山还比一山高’的想法,你便是我口中所说的遁世高人!”
小婳听完,咯咯直笑,继而却突然严肃下来,轻声说道:“你那套剑法,剑路虽对,但是剑意却远没有发挥到极致,你可知为什么?”
临风回脸冲着小婳一笑,随即,摇了一下头,表示不知。
小婳顿时神气了起来,得意地讲道:“谅你这书呆子也不会知晓,这套剑法需要配合一定的步法,方可将那剑意,连绵不绝的挥发出来。而且你那步法根本不对,僵硬死板不说,有些甚至还与剑路背道而驰。虽说你耍将起来威风凛凛,那也只不过催动了自身强悍的内力所呈现出来的假象!”
临风顿时心下一震,想起一直以来,自己确实忽略了一点,那便是鸿阳真人传授剑招时的步法走势。当初在那神殿之内,自己只着重留意着剑路,却独独忽略了那步法。
后来练习虽然较为顺畅,但也是临风自己根据剑路反推出的步法,并不能比得鸿阳真人原本的脚下走势,怪不得每每到了这最后两招便有那力有不逮之感。
正想着,小婳却又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道:“你若答应我,随我一起去一趟扬州,我便将这轻功身法传授与你,待你将剑路与这步法融会贯通,那时便也成了这世外高人,就无需再艳羡他人了。”
临风苦笑一声,说道:“你又怎知那身法就能与我这‘虚极’剑路融合起来?”
小婳闻言,嘻嘻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这门轻功就叫‘踏虚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