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你的面子?”唐宋元眉头紧锁,愣是没敢看张楚的脸,而是环顾左右:“你让我一个筑基初期的废物,看你一个筑基巅峰期的面子?我想问问楚掌门,你究竟是在捧我,还是在踩我。”
张楚没有回答,再一次重复:“请唐掌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罢手!”
唐宋元彻底迷茫了。
因为此时此刻,唐宋元竟然从张楚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戏谑与调侃的成分。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的,面前这个堪比‘神’一般的存在,竟然由衷请求自己。
唐宋元咬了咬牙:“如果我拒绝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唐宋元反倒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张楚心中究竟作何打算,面对唐宋元如此‘不识时务’的回答,都会原形毕露。
唐宋元不想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是死,也想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像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张楚凝视着唐宋元,一字一顿:“若唐掌门拒绝,我愿意当整个雷明阁的对手,你们什么时候累了,倦了,什么时候罢手。”
“呵呵,难道我们随便打,你不还手?”唐宋元字里行间尽是怀疑。
张楚用力一拍胸口:“我向天山诸灵起誓,如果我还手,当场自废修为!”
话音落,张楚已经站起身,双手抓住衣服两侧,往外一拉。
伴随着‘刺啦’一阵响声,上衣被尽数撕碎,露出结实有力的上半身。
现场所有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张楚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疤痕!数量之多,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上半身。
刀伤、枪伤、内力震出来的崩裂伤……
几乎能够想象的伤痕,都能够从张楚的身上找到。
真气或许可以治愈伤痕,但如果受的伤太重,便不可避免的在身上留下疤痕。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琉璃盏打破了,哪怕修得再好,仍旧无法磨平上面的裂痕。
这一身骇人疤痕,令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每一道疤痕,都意味着张楚曾进行过一场死斗,记录着张楚一路走来的血泪史。
无数人想要宰了张楚,也有无数人都倒在了张楚的面前。
这身疤痕,证明了过去的张楚,有多么杀伐果断,凶狠十足。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却单膝跪地,甚至以‘自废修为’为代价,劝阻众人停战。在场众修者,无不动容!
因为产生高原反应,有些虚脱的秦思彤,一直呆在沈浪身边。
张楚和沈浪关系奇妙,亦敌亦友,此刻将秦思彤交给沈浪照顾,并不是鲁莽之举。
秦思彤的眼神,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震惊无比。
但又不一样,因为除了震惊,还有心疼和悲伤之色。
身为妻子……秦思彤竟然不知道张楚身上有这么多疤痕……
现在秦思彤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逐渐敞开心扉,想要和张楚完成那件夫妻之间应该做的‘壮举’,结果反倒是张楚以各种借口推诿。后来,哪怕躺在同一张床上,张楚也从不脱内衣,刚刚入秋,张楚就已经穿上了‘秋衣秋裤’。
为此,秦思彤还笑话张楚土老帽。
秦思彤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张楚并不是有心结,也不是在报复秦思彤,仅仅是……担心身上的疤痕露出来,令秦思彤肝肠寸断。
一路走来,张楚流的血,受的伤,比谁都多,但张楚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每次被击倒,他只是默默的爬起来,再被击倒,再爬起来。
“这个傻男人……”秦思彤双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
站在旁边的沈浪,长叹了口气,感叹不已:“咱们俩是这世间,最了解张楚的人,却连我们都不知道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疤痕,我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与张楚交锋,总是会落一成劣势。我埋怨过,老天爷待我不公,太过偏爱张楚。现在看来……老天爷从未偏爱过谁,只因张楚比我付出的更多更多,努力的更多更多。”
唐宋元再也绷不住了,踉跄了两步,冲到张楚面前,紧紧攥住张楚的手:“楚掌门,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不等唐宋元说完,张楚已经铿锵有力的回答:“我不想再看到,琴弦断,药壶破,牌坊倒。这修行界,本不该如此。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站出来,唤醒迷失了心智的修者,我愿意当这个人,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唐宋元看了一眼战死的弟子,脸色煞白,眉宇之间尽是懊恼与悲痛。
是啊……
修行界本不应该如此……
唐宋元深吸了口气,猛然跪在张楚面前,高声怒吼:“楚掌门,谢谢你叫醒我!”
张楚眼神终于闪过一抹欣慰:“这一战,你们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无数弟子战死,但如果你们只看到战死的弟子,看不到还活着的弟子,到最后只会失去一切。”
说到这,张楚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除了牺牲了多少,杀了多少。也请你们转身看看站在身边的兄弟姐妹,保护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炙热无比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张楚。
本以为,这里是所有人的葬身之地,却没想到,反倒是梦醒之地!
张楚的视线转移到卢子生身上,还未开口,卢子生已经双手抱拳,单膝跪下:“楚掌门大贤!我卢子生汗颜!”
张楚将唐宋元和卢子生相继扶起,脸上的凝重,终于逐渐化解,像是连绵不绝的阴霾终于照射进了一道曙光。
这道曙光,不止照在了张楚的脸上,也照在了修行界,照进了每一个修者的心里。
在赵唐的搀扶下,柳清风缓缓站起身,注视着张楚,轻声道:“楚掌门,我愿一力承担之前的罪过,请你放过妙笔堂的弟子。”
张楚转身看向柳清风,凝重的脸色展露出一抹微笑:“在我知道金平金力两兄弟的遗愿时,我就已经原谅你们了。”
“楚掌门!大贤也!”柳清风仰天长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