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这声低喝的人，并非宫玉卿，而是站在远处的沈浪。

张楚眉头紧锁，抬头朝着沈浪看去，发现站在秦思彤身边的沈浪，正死死注视着张楚手中的月书。

“楚兄，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毁掉月书。”沈浪语气浑厚：“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月书中拓印的魔功，如今唾手可得，你却要毁掉，恕我不能冷眼旁观！”

张楚深吸了口气，眼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

毕竟以沈浪的行事风格，最后关头出手干预，既是预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这魔功，令整个修行界堕落沉沦，令快意逍遥的修者，全都变成了杀戮机器，难道这些你都看不见？”张楚大声质问。

“我看见了！”沈浪大吼一声，眼神坚定无比：“魔功也是功法，只要是功法，就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功法本无罪，是使用功法的人有罪。我说过，我要站在修行界之巅，成为众生仰望的存在，所以我需要魔功。”

“高处不胜寒！”

“我不在乎！”沈浪双眼微眯，精光乍现：“你想毁掉魔功？可以！将你体内的另外两部魔功，尽数毁掉。倘若你不能，又何以说服我？”

张楚需要体内的两部魔功自保，自然不能毁掉。

见张楚沉默，沈浪冷哼道：“三魔九派，除了已经出现的这三部魔功，还有六部，你能毁掉多少？这修行界之所以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不过是没有强者出现。我可以向你保证，当我站在修行界之巅的时候，我可以保你一方平安！”

“你不能！”张楚脱口而出。

“你没有选择！”沈浪低喝反制。

站在旁边的宫玉卿，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毕竟在她看来，魔功落入张楚手里，和落入沈浪手里，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宫玉卿嘴角上扬，反倒对这种画面，极为欣赏。

“我已经将月书交给你，至于如何选择，全靠你自己。”宫玉卿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楚屏气凝神，紧紧攥着月书，视线却不受控制的瞟向沈浪旁边的秦思彤。

受到高原反应的影响，秦思彤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但就算有力气站起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有能力从沈浪手中逃走？

张楚一阵叹息：“看来你已经打算用秦思彤来要挟我了。”

“哈哈哈。”沈浪一阵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变得冷厉起来：“楚兄，咱们俩相伴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岂是用人质要挟对手的下三滥？就算要挟，我也断然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你身上。毕竟激怒一头野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闻言，张楚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没有看错沈浪，他纵使再狡诈，再阴险，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逼迫我交出月书？”张楚轻声问道。

似乎早就料到张楚会这么说，沈浪不急不缓，语重心长道：“逼迫这个词，太难听了，不用引用你我都最熟悉的词，交易。”

“交易？”

“不错！”沈浪仿佛已经对人魔胜天势在必得：“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把事做绝，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所以……我没有让吕姬杀了阮珠。”

此言一出，张楚心头猛地一颤，语气也比之前深沉了几分：“你是说，阮珠还没有死？”

“呵呵，你还不信我？”

张楚的决心一瞬间动摇了。

毕竟……阮珠被吕姬抓走之前，将自身的天魔解体，以遗物的方式，送给了张楚。

换言之，若不是阮珠的馈赠，张楚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天山这场无谓的杀戮。

如果可以的话，张楚真的很想用‘人魔胜天’交换阮珠的性命。

似乎是抓准了张楚的软肋，沈浪趁热打铁：“我麾下的华胥宗，并未进入天山，而是一直在山谷出口等候。毕竟你已经到达筑基巅峰期，就算来再多的下等修者，也毫无意义。但还是那句话，我需要魔功！”

“将月书交给我，阮珠会在山谷出口等着你，否则，我以我的诚信担保，阮珠必死！”

沈浪向来言出必行。

只要沈浪扬言要杀了阮珠，就一定会杀了阮珠。

一边是对修行界的承诺，一边是对阮珠的情义，张楚不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在张楚难以下定决心的时候，秦思彤的声音传来了。

受到高原反应的折磨，秦思彤的语气相当虚弱，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坚定：“张楚，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终身的决定。”

此言一出，张楚的心猛然抖动了一下。

缓缓抬头，看向秦思彤。

秦思彤嘴角勾勒着明朗的微笑，似乎在给张楚加油打气：“若毁掉魔功，为修行界做点什么，能让你高兴快乐，那就不要迟疑，放手去做。若是不能，那就随心而动。”

随心而动……

秦思彤这番话，帮助张楚下定了决心。

张楚缓缓转身，看向三大宗门，深吸了口气，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楚掌门，你这是？”柳清风吓了一跳。

“楚掌门，你快起来，我们承受不起。”唐宋元连忙往旁边挪动了几步。

卢子生眉头紧锁：“楚掌门，你这个举动，恐怕要让我们折寿。”

“请楚掌门起身！”众修者纷纷大喊。

张楚态度坚决，膝盖重重的杵在地上，凝视着众人，一字一顿：“诸位，我恐怕要食言了。但我张楚，以项上人头担保，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唤醒修行界的初心。众修者何时放下手中的武器，我张楚什么时候离开修行界。”

“楚掌门，我们信你！”柳清风大喊道，自从见证了张楚的所作所为，柳清风已经彻底折服。

试问，整个修行界，若是连张楚都不能信任，还能新任谁？

唐宋元和卢子生齐声呐喊：“请楚掌门起身！”

张楚重重一点头，眼神中尽是感激，用力一挥手，月书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向了远处的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