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鸟舍门口向东走约一支烟的时间便到了虢氏豪宅的西厢房。虽说是西厢房,但是装潢却一点也不含糊。那是一座典型的俄式的房屋,却整体漆成了红棕色,连屋顶都是红棕色的,房子坐落在泳池北面,屋檐之下挂着只笼子,一只红色的怪鸟在里面唱歌。房子身后的乡间小路上有所小学,每当放学时虢家的佣人就会发放一些糖果零食或是文具给孩子们。
戎赫一行来到西厢,不禁被这不协调的建筑下了一下。毕竟在这里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类似的房屋。这间房屋也成了晚餐的主题。
当然,在荣美洱喊“爸爸”时,戎赫突然发现自己内心的不爽到底从何而来了。
“老师”在老人面前戎赫放得很礼貌“你不是说你妈妈是局长的初恋么?”
“对啊,就是初恋啊,他们又没恋过别人所以自然就是初恋啊。”
“哪有这样说话说的啊。”
“抱歉,赫君,这样说才更加可爱啊,是不是,老爸?”
“恩,对!那老婆子就是我的初恋啊。”
“臭老头,你喊谁是老婆子?我还没老呐。”
“哎呦别揪,别揪耳朵,痛,痛,痛…………”
“……”
“外公,外婆怎么老吵架?”
“玲奈,你看不出来吗?这就是这两个人相爱的表现。你外婆揪耳朵动作不大,你外公虽然表情很痛苦却也带着笑。两个人老了,不太会表达与对方的爱意,所以用的就是这种方式啊。”
“喂!小奈,你别揪我啊,哎,哎,哎…………”
…………
“你们是说那间厢房吗?”
“婆嗲嗲,那座房子太奇怪了,为什么要盖这样的屋子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大概发生在1970年以前,当时这个家里我是四小姐。家里有钱,又有人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根正苗红。因而我父亲年轻时得以去俄国留学,回来后带来了一俄国的女人,那女人就是我母亲。那是一位美丽而温柔和蔼的女性,举止优雅热情好客。我的父亲相当爱她便花巨资给她修了这么一座房子。可是,自从开始反苏修,我虢家再无安宁之日。每天都有人往家里扔石子,看到母亲出来就开始骂她。母亲并不计较,泰然处之。可是到了文革,母亲便被拖出去批斗,戴高帽游街,若不是当红卫兵团长的戎家大少爷出手制止一切暴力行为,母亲或许会被乱棍打死。那位曾经的大小姐、当时的大少奶奶怎么忍得了如此屈辱?终于到了那一天,那是我小学3年级的秋天,十一月,天下着雨,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当时母亲把自己关在厢房里看书,当然书也是我们费尽心机才保存下来的。佣人把晚饭准备好了,让我去端给母亲。我跑上二楼,敲母亲的门,喊声吃饭了。可是没有应声,静静地,我觉得有点奇怪,便直接开门进去。本来我以为她睡着了呢,不料母亲她没睡,站在窗口前,脖子稍歪,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就像在思考些什么似的。房间里灯也没开,所有东西都朦朦胧胧的。我招呼她:‘干什么咯,妈妈,吃饭啦。’但说完后就发现她个子比平时高。我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呢?我走到跟前刚要开口时,心里猛地一震:原来脖子上有根绳子。那绳子笔直地垂了下来——那可真是值得可怕。如同是一把利剑从母亲的颈部贯穿。母亲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脚尖就像是跳芭蕾似的紧紧绷着,地面和脚底板间有着十几厘米的距离。我想要下楼跑回主屋里去喊父亲,但是身体偏不听使唤,偏离我的意识。我想下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把妈妈从绳子上解脱下来。当然作为一个小孩子我不可能坐到这一点,于是我处于虚脱状态在那里站了整整半个小时。佣人没有发觉,多半是以为我在母亲这里亲密地相处。直到父亲来喊我检查作业时,我还没动。结果,那之后我便昏睡了整整三天,那三天时间里,原本漂亮的俄式小楼便被红卫兵漆成了红色。”
所有人,包括荣美洱和外公都瞪大眼睛听着,并且震撼于外婆那惊心动魄的叙述。
“啊,抱歉各位,我又啰嗦了。不过啊,那之后我得知我的同班同学荣大宝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带来抄的笔记和布置的作业,我醒来之后啊,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那小子啊,不光学习好,没想到还很会骗女人心。结果我接下来啊,就慢慢喜欢上大宝了。”
“喂,老婆子,不要把咱俩小时候的事情说给孩子们听啊。”
“老头子,算啦,你不觉得那个荣大宝人小鬼大,很好玩么?”
“爷爷奶奶们真是恩爱啊。”戎赫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小赫啊,你和我们家玲奈也要这么恩爱啊。”
“臭小子,你别得意忘形了。”
………………
这红色的厢房,也是爱的宫殿。
承载的爱,一代一代地传承着。
翌日,踏上归途的二人,牵了一路的手。在车上玲奈枕着戎赫的肩,她哪里敢睡?如此快乐地时光,睡着了就可惜了。戎赫也伸出拘束在两人中间的右手搂着玲奈,玲奈的头发一丝一缕地垂下,还有些贴在戎赫的肩头胸口。那头发的香气让戎赫不由一颤。
这蓝白相间的车厢里,承载的爱,会永远进行下去
…………
与此同时,虢家大宅中————
“那小子居然掠走了我的宝贝孙女儿,你也不拦拦。”
“啊!赫君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我让他们走的,因为你们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