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西江湖面上，一艘客船横在江中心。一道柳莺般的女声自船上传出。漫漫黑夜，月光倒影，波光粼粼。

看月色，今天是个好天气。

但人却不一定有个好心情。

“小姐……”

船头上，一个婢女装扮的女子静静的站着。手中打着一只灯笼，灯笼上一个大大的杜字。女子转头朝着船舱轻唤一声。

“嗯？“

船舱中，女子惊咦了一声，像是回应侍女，又似不是。

不一会，岸边忽然闪现两道黑影，沿着江边搜寻一圈，像是在找寻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便把目光投在江中的客船上，待看见船头灯笼上的杜字后，眉头微微一皱。

两人目光相交下，其中一个上前抱拳道：“不知船中是杜王府的哪位？可曾看见一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小女子杜芸曦，夜间闲来无聊，来此江边赏月，却不曾看见阁下口中的女子和孩子。”

船舱中，女子答道。

岸边那人抱拳又道：“在下凌霄阁费晨，不知小姐能否让在下上船看上一看？”

闻言，还不等杜芸曦答话，船头的婢女便一声大喝:“放肆，杜王府的船岂是你等想看就看的。”

“馨儿，不得无礼。“杜芸曦道。

岸边两人一时间踌躇起来，进也不是，退又不能。在武林中，凌霄阁虽然地位庞然，但却也还没到与朝廷硬碰的地步。如今两人追人不到，办事不利，回去自是无法交差。如若硬上，恐怕最后遭罪的还是他们。想到此处两人更是焦急了起来。

这时船上杜芸曦忽然道：“这女儿家的船房，还是不方便给两位看察的。芸曦说了没看见就是真的没看见，若两位倘真不信，上来一看便是。不过，到时杜王府自会去凌霄阁问问，看看凌霄阁是不是真的要跟朝廷作对？恐怕到时追究起来，两位倒是成了替死鬼。”

岸边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费晨道：“小姐恕罪，我兄弟二人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黑夜中。

待两人身影完全消失，馨儿转头嗔道:“小姐，这群人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杜芸曦哀叹一声道：“我那个皇帝表哥最近越来越荒淫了。这大好的江山马上就要毁在情欲门的手上了。偏偏我那表哥还极其信任那个欲公子。我杜王府虽能为其撑得了一时，但长久这般下去，恐怕会寒了更多人的心。”

“出来吧。“杜芸曦挥了挥手，这时从船尾的后舱中，走出来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女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头青丝轻挽于身后，肌肤胜雪，美眸流转，顾盼之际，自有一种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残形愧，不敢妄想非非。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夺魄之态，又让人不得不魂牵梦绕。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孩子好像早已睡熟，未发出一点声响。

“想不到凌霄阁阁主的掌上明珠颜汐竟会偷偷生子，如今却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真是可怜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的爹爹到底是何方神人？”

杜芸曦轻轻笑道，语气中却无任何调笑的意思。

如此看来，刚刚这对母子确实就藏身在这艘船上，只是方才那二人畏惧于杜王府的威名，不敢贸然得罪，却也悄悄让杜芸曦救下了这对母子。

“颜汐谢过姐姐救命之恩。“颜汐双膝微微弯曲作辑道。

杜芸曦笑了笑，起身摸了摸婴儿的小脸道:“妹妹莫要谢我，路见不平，自当相助。你一女人带着孩子确实很让人心软。可是如今这江南水乡，妹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妹妹独自带着孩子，往后该当如何？这孩子的父亲……？”

杜芸曦话还没说完，颜汐的泪已划过脸庞。杜芸曦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便没继续向下问。

“这孩子没有父亲。“

颜汐切齿道，话语冰冷。

人常道，哀大莫过于心死。一个女子，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四处逃命。

家人反目，无依无靠。可是孩子的父亲又在哪里？

杜芸曦闻言，并未多语。而是走出船舱，看向天外。月色凄凉。幽幽一叹。

颜汐紧随其后，对着船头二人微微欠身，道:“今日承蒙两位相救，日后若有机缘，小女子定当生死想报。”

还不等两人答话，颜汐起身一跃，脚尖踩着水面，消失而去。

江面上，阵阵江风。吹拂在人身上，浑身丝凉。

馨儿提着灯笼，站在主人身后道：“小姐，起风了，回船里去吧！“

杜芸曦摆摆手，问道：“馨儿，你说说看，如今朝纲不稳，江湖纷争不断，为什么皇帝就看不见呢。每日纵情于酒色，听信残言，弄得乌烟瘴气。祖辈传下的基业还能坚持到几时？”

馨儿并未接话，杜芸曦又道：“这些男人的思想又是怎么想的？一个坐吃山空，一个抛弃妻子。哎……“

夜已经很晚了，江边的渔火早已熄灭。杜芸曦独自靠在船头，双臂环绕，支撑着脑袋，看着水中的月儿随波而动，渐行渐远……

江南的最北面便是巫山，过了巫山便出了开元国的界限进入蜀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