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再次看到付景轩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
关于近期要举办的比赛,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进一步商谈。学校需要临时成立一个联络组,以方便比赛当天各部门之间的沟通与协调。
高冷办事有一个习惯,他很少在办公室打电话调遣属下。除一些极为简单的日常事务外,他都愿意亲自去学校办公室找相关工作人员具体商谈。
在聚美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熟知校长的这一习惯。对于那些工作态度端正的人来说,这是领导对属下的尊重,而在那些总想着开点小差的员工眼里,这个举动无异于突击检查。也正因此,无论是勤勉的,还是想着得过且过的,都整齐划一的严格遵守着上班时间。
高冷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遇见低头走路的付景轩。
俗话说,抬头女人低头汉,青皮萝卜紫皮蒜,这两种人都是不可小看的。在高冷的眼里,付景轩就是这样的“汉”。他走路的时候总是低头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抬头说话时也是面无表情,遇事波澜不惊。
高冷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年少便离家,很早就过上了独立的生活,也算是有些阅历。一个人一旦离开家人的庇护,很多事情都需要依靠自己解决的时候,就会加速心智上的成熟,特别是与人相处方面。在高冷的观念里,工作与生活必须界限鲜明。如果同事关系转变为朋友关系,很多事情就会看不清楚,影响一个人在工作上的判断力。因此,虽然他对付景轩比较赞赏,对他的生活也不乏好奇,但还是恪守适当的距离,工作之外的话题,缄口不提。
“付老师。”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高冷主动问好。
付景轩听到后,仿佛思绪刚从什么遥远的地方被猛的扯回来一般,整个人微微怔了一下。
“哦,高校长,你来找我?”
他抬起头的时候,高冷看到那张脸,内心不仅有些诧异。
他的脸看上去苍白疲倦,嘴唇因为发干,而缺乏血色,黑黑的眼眶,显得眼窝更加深陷。只是那一双眼,还像往长一样,闪着熠熠的光。
“没事,刚才在学校办公室商量比赛那天的一些细节问题。”高冷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您,没什么事情吧,气色不太好。”
“哦,没什么”,付景轩看见高冷的视线仍盯在他的脸上,“只是……最近有点失眠。”
“嗯,工作比较累吧,请您一定注意身体。”
“好的,谢谢,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嗯”高冷侧了侧身,付景轩匆匆走过。
高冷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自从认识以来,很少看见他这么疲惫的样子。作为一个单身男人,私生活如何不论,但在工作的场合他总是衣着整洁,精力充沛的样子。
主管教学的人,在学校就要举办重要赛事之际,出现这种精神状态,不免令高冷有一丝担忧。
想到刚才工作人员说过,下午聚美参赛的学员会有一个初试,付景轩将亲自到场,高冷便决定去瞧上一眼。
刚过午饭时间,学校礼堂里已经人头攒动。因为正值炎炎夏日,人多的地方就会有一种异常憋闷的感觉。很像蒸馒头蒸汽开始升腾时,那些面团的感受。
高冷看见付景轩正站在舞台上,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正和教学秘书探讨着什么。舞台强光之下,他的额头因为汗水的浸泽看上去亮闪闪的。
参加初试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高冷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悄悄的坐下,他环顾四周,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安然跟张静和正探头缩脑的四处张望着。
在高冷眼里,这两个丫头小巧可爱,眼睛清澈见底,就是带点虎头虎脑的傻气。
一个女教师看到校长坐在那里,刚要招呼,高冷摇摇头,示意不要作声。于是那人就一脸机灵样子,忙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初试会在下午一点半准时开始。每个初试学员都有自己的指导教师。付景轩既是主要负责人,也是赵敏的指导教师。
对于这个安排,有的学员心下不满是可想而知的。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进门这步也是关键。健步如飞跟步履蹒跚还是有很大差别。具体以怎样的姿态进这个门,甚至于能不能进这个门,跟师傅可是有莫大的关联。
那些已经输在起跑线上的学员,看见付景轩跟赵敏沟通的样子,自然是一脸醋意。
赵敏今天头发高高盘起,化了淡妆,一脸的笑意。她穿着白底紫色碎花的吊带短裙,小巧的白色舞鞋把一双修长的腿衬托得更加白皙。从头到脚洋溢着青春气息。
付景轩亲自做她的指导教师,令她颇感意外,也十分惊喜。对于这个机会,她自然要珍惜。若真论起来,她并不是聚美实力最强的学生。李朵绝对在她之上。不知是何原因,教学校长会选择她做第一种子选手,并亲自指导。
对于赵敏来说,这机会来得太快,快得来不及分析。
安然跟静和挤到前面去的时候初试已经开始了。两个人本来跟丁丁说好,今天就搬回学校,却正巧赶上下午比赛初试。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急事,想想倒不如留下来凑个热闹,也好看看聚美这几个月教出来的学生有什么不凡表现。又听说这次赵敏的指导教师是那个严厉苛刻的教学校长,两人的好奇更是被高高吊起。
舞台上,付景轩坐在评委席的中间,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嘴脸。偏黄色的舞台灯光,遮盖了苍白的脸色,但却难掩脸上的倦意。
学员一个个上场,表演都很出色。评委们也频频点头。很快就轮到赵敏上台。
音乐响起的时候,付景轩突然挺直了身体,脖颈不由自主的探将出去,那双眼睛熠熠生光,紧紧的盯着赵敏的身体,像一个考古学家正凝视着一件极感兴趣的文物,想要用眼去参透它的内部构造一般……
这个奇怪的举动,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高冷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