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赶到礼堂的时候，舞台上正人头攒动，几张桌子歪歪斜斜的躺在一边，纸张洒落一地，颇有些写意。很多人自觉地围成一个圈，正往圈内看。正所谓围观。
“不要围着，让开点，”一个女音尖锐嘹亮，“没空气了，要把人憋死了。”
高冷迅速冲进人群，看见张静和正比比划划着。安然蹲在一位老人身边，用手扇着风。
那是个满头白发的瘦削老人，皮肤很黑，脸歪向一边。
“赵老师，尽快让学生们离开这里”。
校长赶到后，混乱的秩序马上有所改善。赵小曼得令，跟其他几个老师雷厉风行的组织起来。
高冷凑过去，发现老人有些轻微的呻吟声。
这时候，有人过来想把老人的头垫起来。被安然制止了。
“不能动，如果是心脏出问题，应该垫脚”。
“老先生，能听见我说话么？”高冷蹲下来，给老人松开衣领。
老人闭着眼睛，意识不清的哼了两声，豆大的汗珠从前额和鬓角流淌下来。
“可能是低血糖”安然扭头看了眼高冷，“我爷爷有一次就这样。”
高冷迅速在老人的衣裤兜里翻找，果然有一个放着方糖的小盒子。
正在此时，医务室的人赶到，了解情况后又匆忙跑去拿葡萄糖给老人注射。
一阵忙乱之后，没多久，老人就恢复了意识。老人一边叹气，一边喘着粗气。他环顾了四周，像在找什么人似的，未果，又把头低下。
“大爷，我们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没别的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您先去学校的医务室躺一会儿，等体力恢复差不多再说”。高冷说着慢慢把老人扶起来，背上，向医务室走去。
安然跟静和也在后面跟着，因为刚才老人大闹礼堂的时候，两人在场，此刻颇感好奇。
“谢谢你，孩子。”老人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握了握高冷的手，“你在这里工作？”
“他是校长”。安然说。
“什么？校长？”老人反问，也许没想到校长这么年轻。
老人目光开始像扫描仪一般，从头顶到脚尖，又从脚尖再到头顶，往往复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高冷。这种眼神，令人倍感不适，像在机场过安检，在医院拍x光片，第一次脱光衣服做人体模特一般。
“是的，老人家，能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吗？”高冷迫不及待的打破沉默。
“我劝你还是关了这学校。”老人脸色徒然变得冷淡。
“为什么？”高冷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充满疑问。
“啥也别问，关了就是。”
“我还是不明白。”
“置办这么大个学校，你应该也不缺钱，干点啥不好呢。”老人摇摇头。
干点啥不好，非得开学校？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这教书育人，也算是功德之事，难道不好？听口气，好像开学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个逻辑有点怪。
高冷和两个女孩听的是一头雾水。
“能跟我说说，今天礼堂里发生的事么？”
“没啥可说的，这个学校继续开下去，早晚出事。”老人说着慢慢挪下床，“看你是个善良孩子，听我句劝，关了吧。”
老人就这样颤巍巍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冷站在那里，并没有追过去。他知道，现在就是追过去，对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是一个学校，涉及到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不是游乐园里面的旋转木马，并不是谁说停，啪地一声按个钮，就能马上停下来的。
三个人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炽热的阳光已经退却，有丝丝晚风携着点清凉抚过，能看见楼旁几棵山楂树的叶子偶尔轻轻摆着脑袋，已经有豆粒般大小的山楂，星星点点出现在枝头，不久就会硕果累累了。
聚美今天的初试，赵敏表现得的确超凡脱俗，也可看作聚美教学的成果。但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这一笔似乎在大家的脑海里被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静和的肚子开始咕噜乱叫，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走吧，我请你们吃饭”。高冷似乎听到了这饥饿的呐喊。
“我们？”安然觉得有些突然。
“嗯，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
“行，吃点吧，我一动脑子就特别饿”。静和吐了吐舌头。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微笑，静和一思考，肚子咕咕叫，这话一点没错。
于是，三个人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一半，静和便滔滔不绝的跟高冷说起今天下午发生在礼堂的事情。算是答谢这顿晚饭，或者是不吐不快的性格作祟，总之是，口齿清晰，夹叙夹议，声情并茂，事无巨细。
其实高冷从她们这里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大意就是赵敏下台后，其他学员走上舞台，音乐刚开了个头，老人就出现了，之前谁都没有注意老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踉跄跄跑上舞台，对着评委们喊话。
“这学校得关！要出事，要出事。”
当时几个人上去想把老人扶下来，结果没想到后者反应更加激烈。推搡来人，掀桌子，跳着脚的喊：“你们啥也不懂，啥也不懂啊。”
餐桌前，高冷转动着手里的杯子，里面那半杯清水也随之晃动起来。想想今天的事情，没有任何头绪。
“高校长，我想问一句”安然咽了咽口水，“那个，聚美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高冷抬起头，看了安然一眼。
“这个应该算是你的家事，不方便说吧？”安然继续补充道。
高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对以前聚美的了解几乎为零。自己既不是何家的后人，也从未把现在的学校，跟老聚美联系在一起。母亲想以聚美为名，可能是因为一个嘱托，一个纪念，甚至是一时兴致。
好好的学校，为什么要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要从这个学校为什么要开问起。高冷觉得有必要跟母亲宋慈详谈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