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开着空调,甚至这温度稍微凉人。可是东临还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我感觉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朦胧的转来转去,弄的人范起恶心来。静夜里,他在床头上摸磨着什么?“瞪”一声,开启了一朵蓝黄的火焰,他便用习惯的姿势点上了烟。我们习惯了各种食物,用它来填补一些来自内心的空荡,顺便带着淡淡不可言论的幸福。恶心的厉害起来,我便猛地蹿起身,轻揉着肚皮靠在床头,“怎么了?”他轻轻地说。“有点恶心,今天确实喝多了。”“要不喝杯牛奶醒醒酒。挺有用的。”他偏转着头,柔声地接着说。“冰箱里有,我去取。”“别!算了,不敢再喝了,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呢?怎么了?睡不着吗?”“一直都睡的很迟。”窗外的夜色迅速奔散着浓烈的墨色,瞬视间便压盖了开口的轮廓。我一直喜欢着这个世界,所以他赋予我同款的魔力。东临依旧没有说他常积已久的心事,就像他不曾说出她的名字一般,尽管我一清二楚。当我直接提起她,他便又走进了客厅里,随着玻璃清脆的碰撞声,我知道,他拿起了杯子喝完了酒瓶中剩余的酒,似乎密密麻麻的思绪,理不清,挑不出哪一件来接着唠叨,不如直接醉的更彻底。抛尽故事,从明天起继续迎接昨天的太阳接着同样的新生活……
西诚的表哥准备往北上去了,简易的背包和一把破旧的桑木吉他。临走的前夜,我们四个人在酒吧喝得疯疯癫癫,偶有客人来,北邮便站上了吧台,顺便随性的提早打开了灯光,等灯光围聚在靠墙的狭小舞台上,西诚甩了一把飘逸的长发,便抱上了吉他,拨了两根弦试了试音,接着的乐符便连了旋律的长串,勿庸质疑,那是海阔天空激昂的旋律,我焦急的望着北邮,准备示意他。那瞬间,伴唱的音乐跟着他头部晃动的姿势紧着来,西诚表哥收回他望着舞台的目光,顿了顿,端起了桌上满色的酒杯,轻松的微微仰仰头,便放下了酒杯。他使劲的咬着烟头用力的吸了一口,在烟灰缸里揉灭了红星,他上了台,跟着第一句歌词坐在主唱的位置上。沉浸在音乐的节奏里,灰色烟灰缸里遗留的那散点火星还在隐隐发亮,被扭曲的半支烟从连接烟嘴的那处断裂,悄悄地泛着紫里透黑的丝丝烟雾向上窜升,划过一个浪圈,就吞噬在灯光闪过的尘埃里。有时安静的时候,我总想这个人肯定是一个疯子,怎肯舍弃安稳的生活,去未知的陌路的泥泞里寻觅,一切注定是一场没有里程碑的荒路。可有时,那便变成了精神的领袖,狂乱的嘶吼并不仅仅呐喊着心里的憋屈。每段行程都会沾染上它该有的颜色,害怕只是在偶尔的黑夜,哭泣只会清洗沉落的污垢。再往前,就祝他好运,高潮的旋律正对着这个场景恰到好处,不需赞美,也不需额外的掌声,西诚也随着音乐唱了起来,第一次听他唱这首歌就在前几天与之琪一起走在中山桥头。那晚他接过流浪歌手的吉他,望着之琪的微笑,拨起了同样熟悉的音符。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显得更为特别,嘶吼的字语不是对黄河南流的挽留,而是同它激流奔进的向往,随后便有人跟着唱,越来越多,和今晚很像,却又满是差别。
绿皮车厢缓缓蠕动起来它的身姿,随着一声汽鸣,这站台落下了多少清醒的浪人,又留下怎样可爱的面庞和甜蜜温馨的叮嘱。当脚轮转过边弯处的曲轨,我猜得到,等到另一处站台下了车,你点上的肯定是一支酥纯的兰州。
隔天的黄昏时分,西诚很是着急的让我们在二号球场林荫的那处长凳处汇合。说是要开一项重要的董事会议。或许也应该这样,因为自酒吧接手以来,我们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商议,这几天一直都是由西诚照看着,我俩有闲暇的时间才过去。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西诚课少,可也无奈。我捡起书从图书馆匆匆的出来,边往那处赶边给北邮打电话,北邮说他已经到了,我便加速赶着去。远远的就看到站在西诚旁边的北邮翻弄着纸张,听着西诚在说着什么。“出什么事呢?这么着急?”西诚见过赶来,便起身从怀里抽出一份像是文件的东西,我伸手接住,并没有着急看,只就用它扇起凉风坐了下来,“这没必要的。关于酒吧的事咱们商量来就好了。”北邮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那语气里告诉西诚把事情想复杂了。“不行,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你先坐,坐。”说着双手搭着北邮的肩膀,轻柔地推着他让他先坐下来。“南木,你也先看看,有什么想法就提出来。”我翻开第一页,标头用明显的三个加粗的红字显示“合伙人”,随意翻了几页,便知道这是关于酒吧合伙的一项文件,做的很认真,字语很平常,却不完全是一份正式的文件。“喂,西诚,有什么想法,我们肯定会提出来的,但是绝对没有必要这样做。”西诚挠挠头,被我们弄的晕头转向的。”行了,你俩别再说话,听我一件一件说。“他蹲在我俩面前,笑着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第一,我们是合伙人,但每个人投入的金额都不一样,所以我们就按股份制度,你看如何?”我们信服的点点头。“当然,出了啥问题,只要不触及法律,我们共同承担。”“嗯嗯,合适。”北邮说。“哎,楠木,我想你还是再确认一下。那20万算你朋友借你的,还是算他入的股。如果算他入的股,那便也叫他过来,我们一起再从头商议。不要到最后又说不清楚了,当然,这是以防万一。”西诚接着说。对,这事西诚话说得合情合理,如果不是东临黑着脸说不拿不是兄弟这句话,我是绝对不会借一毛钱的。其实前段时间我一直挺后悔的,你说我干嘛偏偏那天喝醉的晚上和东临发这些牢骚,第二天睡醒吃过中午饭之后,东临开着车把我带到他的店里,取出一张工商。告诉我这里面有20万,如果不够,就给他说。我一直挺怕,也从未和别人借过钱,何况这不是一千两千,而是20万,对我来说这便是一个天文数字。东临似乎从我脸上读出了我的阵阵慌张和恐惧,便告诉我钱是他自己这几年挣的。还有一部分,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依旧摇摆不定。因为我不知道这钱投进去会有怎样的成果,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说实话,虽然兴奋但更多的依旧是害怕。他接着强调的是对我说,商机瞬息万变,你得学会尝试着去选择,摇摆不定是兵家大忌。他笑着说完这一句,紧接着补充道,再说,你说的那处酒吧,上次我们不是去过吗!位置挺不错的,接近步行街,又连着商业街。关于报价,我感觉已经低到极限了,肯定是人家出什么事了,不然肯定不会滴血大甩卖,至于你说的关系,在利益方面不存在的……
……“这些钱就算我们俩一起投资的!”“就算你入股了,你看怎么样?”“诶呦,服了你了楠木!你别这样说行不行?算我们一起入股。”说了十几分钟了,我和东临依旧对这个问题没有达成共识。我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但我不想占如此大的便宜,这明摆着就是东临在天上朝着我扔馅饼。注意到西诚疑惑伴随着吃惊了很久的神情,我便把电话递给了他,让他说。顺便和北邮要了一支烟,走动了起来。“你说你们烦不烦,明明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事情偏偏说了那么长时间。”西诚若有所思地填补上一句,“你这朋友是个富二代吧?”我点了点头。“富人的生活咱不懂呀!这样的朋友给我也来一打吧。”西诚忘形的胡说着。朋友?听到这个词,我赶紧插上一句,“我们不仅仅是朋友!”看到我不在说,西诚便也停住了。东临的意思是这20万不算借给我的,也不算他的全部入股,把钱划到我的名下入股,股份的利润我们均分,如果投资失败,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很惆怅,我又不得不捡起这块儿明显故意的馅饼。西诚接着问我们要不要对店铺进行重新装修,我们一致的想法便是暂不重修,等先挣到经费再做具体的打算。得找几个服务生,就他们三个行了,干了那么久了,也熟悉了。零碎的事情等想起来再补充,反正够多,一下也想不完整,一切先按原路进行,不算开张,准备新的开张。
努力的人追寻无形梦想的路途上纵然迷茫,却终究会发现一条通往罗马的林道。不管天气怎么样,他一直带着伞。
有一件事来的很突然,凸显的让人无法不吃惊。老王回来了,我和北邮走进宿舍的那一秒,老王正一条腿单跪在床铺上收拾铺盖,还没等我们开口,他便抢着开口了,“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坐在凳子上瞭视了一眼,大家都在,只是都漠不关心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北邮靠着床架对着老王补充到,“你收拾东西干嘛?”“下午回来的,休学了,准备回家娶媳妇。”老王苦笑的表情包里充满了无奈的神情,像是一句平常的玩笑,可又不像,他的头发依旧亮丽的涂着发腊,和发胶的共同呵护下依旧潮的出奇。可原本的嘻嘻哈哈的脸部明显的泛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那眼睛似乎已经波闪不了明光,透过睫毛往里,那便是黑暗麻木的渊井。“一会儿一起去吃饭。”他便又整理他的衣物来,“要不要帮忙,”“我自己来。”看来这件事真的无疑,前段时间总有各色各样的人来找他,有同学,也有他的朋友,还有一些看起来很是嚣张的社会人。无有例外,都是来让他还钱的。起初我们都还可以联系到他,但后来便不在服务区了。那些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来了就敲门,最后索性就直接踹了起来,有好几次,不是我拉住,北邮就和他们干起来了。他们在宿舍楼下拉上横幅,用着粗俗的字眼针对老王,让他还钱。有时在宿舍楼下叫骂,明明人不在的,可总是锲而不舍的往宿舍跑,最后我们便放弃了锁门,来吧,老王的东西都在那放着呢。你抵他借你的钱,你就拿吧,随便拿。电脑拿走了,手表拿走了,反正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欠着他钱的人,有天下午在我们鄙视的眼神下,两个同系的小伙,仔细审视了一番,连话都没有就准备搬着书桌走,其中有一个看了我一眼,还是明目张胆的盯着老王的一双带着对勾的旧跑鞋,顺手一勾,便走了。哎,算了!我也没来得及再提醒,老王从来不洗鞋还有严重的脚气。
五花肉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着食物,仿佛说一句话就会丢失些什么。老王很少动筷子,只是不断地往杯子里填上啤酒,脸上带着不言语耐人寻味的哭笑,时而叹一口气,便迅速的吞下桌上的那杯酒。明明六个人围上的桌子,可气氛却尴尬的令人出奇。没人说话,偶尔强插进去的话题,在两三句无关是非的补充后便沉入安静大坑,除了五花肉吃得很尽兴,别的人都似乎对这熟悉门店的特色美味提不起食欲来。我很佩服五花肉的这种态度,并没有什么可需注意。但一想到他为了打游戏充上所有的生活费,我便很来气,最讨厌这种没钱却沉浸虚拟世界的人。一天两顿馒头,却为挂再嘴边的装备乐此不疲,我和北邮干了一杯酒,我正欲强加个话题进去。可此时,老王放下了酒杯开了口“兄弟们,以后可千万不要网贷呀,如果你急需用钱,一定要找正规渠道去借钱,最好还是不要借的好。这其中的水很深,很浑浊。一不小心你就陷进去了。陷进去就很难□□了,那可是片沼泽。”“你到底借了多少钱?”他的脸浅浅泛红,他无所顾忌的撩撩他的发型,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风格,随后点上了一根烟。面部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有点像是在自责,而更多的更像是一股事事无所谓的傲娇。“具体的是多少我也不能确定,似乎也并不多,就七八万吧!”他无所谓的口气显得很随意。“七八万还不多。我的天,这么多钱呀!我可以买多少英雄皮肤呀!”五花肉抬起头张大了满是食物的嘴巴说,没有人去理会他,就如同他油腻的毛发一般让人心生厌意。宏总小声的对着北邮耳语道“肯定不止这些!”“我以为网上贷款它是一种合法渠道,可谁又知道它是驴打滚呢,利息加着利息。第一次我借了8000块,他打给了我7000。说按照利息,如果一个月能还清,他便返回给我一千,我也是算了一下,也算合适,相比银行贷款利息也相差不多,便放心的拿着身份证拍个照,拿钱应了急。后来我爸打给我生活费了,小倩说她想买个包包,想着利息不高便没还款,我也把肾六换成了肾七。”他不屑的转了转手中金色耀眼的苹果七,“可他妈的谁知道不到两个月他便打来了电话,本来的8000变成了14000。”猛的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酒,脸部的泛红不知不觉飘上了额头。唉,他长叹一声笑着补充了一句,“祸不单行啊!却也是经历。”
……记得那时候他便开始四处和所谓的狗友们借钱,不少受过他的“恩惠”的朋友便把钱借给了他,他们都知道,老王出手实在阔绰。挺有钱的,一喝酒一般都是在高档ktv几千几千的消费,抽着中华,美女作伴。偶尔约上一个营业厅上班的妹子,一玩就是好几天,去西安,挑酒店住,玩情趣,好不舒服。很多姑娘都希望被他注意到,然后一路小高潮……后来,坑越来越深,慢慢遮掩到他的腰部,可他却深深陷入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丰乳肥臀,接着逗趣人生。他开始从这网贷一部分还给那处一小部分,接着如此轮转,继续着他浮夸表情里所谓的人生全盛。他以为他成功欺骗了社会,好几次都在朋友圈炫耀他的纸醉金迷和成排白花花的大长腿。可最后还是被生活给予最强烈的颜色,从动作浮夸万众瞩目的伯爵变成了被过街追打的臭老鼠。还钱!还钱!便成了鼎盛的结尾,幸好,那个所谓的小倩还在,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看上了一款lv的挂包。
当夜色扯开了灯光,那闪耀的霓虹便诱跑了最早的清风,明明记得那定位的方向,可偏偏看不清忘了它的模样。后劲儿上来了,熟悉的包厢又开始吹嘘各自的故事,或夸张或不屑,可就是挣大了瞳孔认真的一本正经。窗外清醒的人群显得多滑稽荒唐,可笑的竟沿着直线走去。
左拥右散最后的胡扯乱语里,我们接受了老王真诚的邀请。老王说有时候想约个炮,却不小心谈了场恋爱。有时候想好好谈个恋爱,却发现只是约了个炮。世界那么大,床却那么小,床上的两个人曾经那么好,却不能到老。我喜欢牵了手就能结婚的故事,却活在了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还好,我有点他妈的狗屎运,下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