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顾夶夶都不信她还能信谁?他就是系统,他就是天!
苏农这样说,孟君拾就觉得有些不妙。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眼前一花脖颈处猛地一痛,紧接着,眼前发黑。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孟君拾模糊间看到了苏农露着一脸诡异的微笑看着自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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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同乡之谊呢?!妈蛋苏农你个坑坑【哔-----!
孟君拾睁开眼睛,先入眼的就是低压压黑漆漆,结满蜘蛛网的梁顶,除了围栏,整个牢房只有一道高过人头很多的铁栅栏小窗。几道日光从那栅栏透进来,更显得牢房昏暗可怖。
“……”
她坐起来揉了揉酸痛不已地后颈,心里只想骂脏话。
交友一时爽,现在牢里躺。交友不谨慎,亲人泪两行啊。
她正内心惆怅着,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蹲在牢房外面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孟君拾定睛一看,下一秒,一把泥巴就朝那人扔了过。苏农往旁边一跳,躲过了一劫后安慰道:“你别激动,别激动哈。”
“滚。”
苏农哈哈笑道:“哎呀,我本来是想暗搓搓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再以一种稍微好看点的方式把你弄进来的,这样起码我们的同乡之谊不会遭到破坏嘛,谁想到你戒心那么强?”
“滚!”
“原本,我是真想带着你逃的。但是我一想,你哥一逃,然后你又逃,这通缉令不得跟雪一样的下呀!我就想: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你自己直接撞枪口上,这样还能给顾夶夶他们家举兵造反争取点时间是吧?你这样还能落得个好评呢。”
“滚!!”
“……”苏农看着孟君拾郁闷了一会儿,说道:“元心呀,到都到这儿了,你就屈尊配合一下嘛。你是不知道,我一跟那些兵说你是孟憬新的妹妹,顾长席的老婆,他们立马给你安排了一个单人间vip牢房,这一排就你一人,待遇比别人都高级!”
孟君拾冷笑一声:“我谢你全家啊。”
苏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孟君拾现在完全不想跟这个卖友求荣的叛徒说话,并再次给他比了个中指。
苏农还说:“你放心,呆在这儿,顶多就是……咳,顶多就是受点审讯。我已经给这儿的管事分析过利害关系,这个牢房没人能伤得了你!”
孟君拾一脸鄙视地看着苏农,森森地扯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微笑,说:“你等着,总有你哭的时候。”
“好好好。等你出来了,我肯定亲自去给你赔罪,到时候你要我倒立拉稀我都毫无怨言的!”
“滚!!!”
于是,苏农就滚了。滚回月落,打算过几天再来收成果。
孟君拾揉了揉太阳穴盘腿而坐,内心惆怅无比。她就这样被辣鸡队友卖到皇城大牢里来了。她不无悲愤地敲了敲系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个001?还没告诉我他竟然是个无耻之徒?!”
大美:【抱歉,此项不在服务范围内。】
“……”呸!垃圾系统!
孟君拾掐指一算也能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顾远安在云州起兵反卫,组建了顾家军,并派白黎出使月落达成协议,以保证在顾家军一路向西中挺进的同时避免遭受来自月落的阻碍。那时候,卫国的江山四分五裂。南有顾家军,东有窦淮,北有王充。而原本驻扎在从南往西一路的顾源被顾家军所败,顾源投奔顾远安。顾家军一路向西势如破竹,不用多久就会攻破彭昌直捣皇城。
而卫帝,早就死在了江南行宫,草席一卷,随意一葬。一代帝皇,就此而终。
只不过,这些写在纸上的东西说起来,总是容易的。孟君拾在这里呆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不大好过。开始,她会被人没日没夜地审问,想从她嘴里得到孟憬新助谋萧行之反兵的罪证。这样一来,孟家,贾家,顾家都会遭殃。卫氏,更是得了一个为难顾家的缘由。
那些人先是威逼:“元心小姐,你就算不供人自己的兄长与罪人同谋造反,上面也有的是办法找出罪证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一旦上面罪证查实,你又死不供认,那可就是五马分尸、腰斩砍头的结果了。”
那时候她还清醒,扯了扯嘴角,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那你们就别那么纠结了吧。”
然后再是利诱。他们搬来一条板凳,让孟君拾坐上面,对她说:“你是成婚之日被抓进来的。啧啧,真惨呐。你有兄长,可你的兄长却不顾你的安危去做那些谋反逆天之事。你有丈夫,但你的丈夫呢?为了自己的安危,丢下你自己跑了。”
“他是去救自己的小情。夫了!”孟君拾忍不住想。
“你有亲人,但没人管你、救你,哪怕一点点为你考虑的立场都没有,你跟孤苦伶仃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管他们的,你就是你。如果你是担心认罪之后遭受牵连,那这你可以放心。我们会上报朝廷,将你从轻发落。等此事一过,你又是一个无罪之人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孟君拾坐在凳子上,二郎腿一翘,笑道:“且不说我哥到底有没有同谋,退一万步说就算有,本朝例律,一旦造反,那是九族都要遭殃的事情。你本事倒是不小,能把我的命保下来哈。如今朝廷内外动荡,四面楚歌,上位者尚不能自保,更谈保他人平安?”
“……”
没日没夜的审问后,孟君拾一开始还有点清醒,不管问什么都是摇头。到了后来,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在那里,别人问什么她都不大有反应。那时候,刚好赶上卫帝在江南行宫薨逝的消息从外面传来,于是,那些人也就懒得再审,把她往牢里一放就没再管。
孟君拾也怕自己这样下去会傻掉疯掉,于是她就翻找那些稻草低下的小石子,用它在墙上写字。有时候,她也会偶尔听到几个醉酒的牢役说外面的事情。说到顾家军的时候,她就会竖起耳朵仔细听,以此来推断外面的进展。
再后来,就是顾家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整座城都乱了,百姓四处逃散,不少地方都走了水。整个牢里的人都急疯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牢里还有个顾家人-----顾家二子、如今顾家军的少二将军,顾长席的发妻。
于是,她又被非常严格地看守了起来。
孟君拾被推至城门之上。
这时已过寒冬,早春细雨,春寒料峭。
她被人押着站在最前面,低下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她一眼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顾家军最前方,骑马而立的顾长席。她的目光扫过去,那人好像也在看着自己,微皱着眉头,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顾骁一身银白盔甲,身披玄色披风,手持长戟,迎着微寒的风和细雨,策马而立。眉宇间较之上次一别,已经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一副睥睨一切的张扬之态。以前看人是冷的,现在看人是又冷又瘆得慌。
但是顾夶夶依旧是那么帅气!而且愈来愈帅气了!
守城的将军一把抓着她的后领,对城下的顾骁喊道:“顾将军?可认得她是谁吗?”
她一身衣衫褴褛,虽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很大一圈。顾骁的目光死死逡巡在孟君拾身上,脸色沉郁得可怕。
顾骁身边的白黎喊道:“宋炳成,你打仗就打仗,靠女人来守城门有个什么意思?”
宋炳成是邺城出了名的牛皮糖,他毫不在乎地说:“有意思没意思管用就行!顾长席,你听好啦!顾家军的铁骑胆敢踏进邺城一步……”他用刀柄在孟君拾的脖颈上拍了拍,说道:“她的身躯,就会从这城门上跌下去!死在你的面前!”
孟君拾汗毛竖起,忍不住说道:“喂,我说,你这样不行啊。”
城门之外,顾骁的马动了动,白黎按在顾骁马的背上,正低头跟他说些什么。
宋炳成问:“什么不行?”
孟君拾说道:“我在牢里待了两个多月,你们是最清楚的了。如果当初顾长席有半分顾忌我的话,我还能在这儿?你这话构不成威胁,真的。”
宋炳成在她身后冷笑一声,说:“我原先也这样以为,把你押到这儿也只是想试试运气。但现在我忽然觉得可以了。”他的下巴往那边扬了扬,又说:“你看,他好像生气了。”
孟君拾朝顾骁那边看去,只见他双目猩红,面色阴沉犹如鬼魅。他身边的白黎正在着急地跟他说些什么。顾骁低着头,手死死地拽着缰绳。他身后的顾家军,也隐隐有了骚动。
孟君拾淡淡道:“靠一个女人守住一座城,前所未有,以后怕是也不会有。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未必。”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长席舍不得,但他背后还有一众将士,所以他必须舍得。他也一定知道,皇城必破。今日不攻总有他日,我只要还在你们手上,他的耐心和感情,总有磨光的一天。”
孟君拾正这样说着,没想到刚说完,下面某个人就喊道:
“宋炳成,你放人,我撤兵!”
“……”
宋炳成得意地笑了笑,说:“没关系,至少现在这个局面很好。你信不信,不管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孟君拾知道顾骁这是顾忌孟憬新,怕万一她死了孟憬新找他拼命。但是……你也不能答应的那么痛快啊!
宋炳成喊道:“这样恐怕不行啊,顾将军。你得先退兵,退到百里之外,我才能放心把人交给你呢。”
白黎:“你将人放下来,我留在下面做人质,待退兵之后,我再回去!”
宋炳成:“休要跟我谈条件。行或不行,二选其一!”
白黎咬牙骂道:“宋老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孟君拾在一边听着你一言我一言的好不热闹。顾骁毫不犹豫地说:“好!我撤兵!”
白黎大惊,失声道:“将军!如此我们便失了机会了!宋炳成口无诚信,他未必会……”
顾骁伸手一拦,截了白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目光锁着孟君拾,紧拧的眉心舒展开来,他说:
“她不能有事。”
“将军,这样无法跟主帅交代啊。且我们身后还有顾家军,我们替不了他们来做这个决定。”
敛了眉眼,顾骁将目光从孟君拾身上收回。
白黎说的没错。这不是他一个人说退就退的。他身后成千上万的士兵,他们也有妻儿亲眷。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不能拿这些人的性命做赌。
那该怎么办?孟元心该怎么办?
他还有什么可以拿去换的?
白黎看着顾骁百般思索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之前他们就不停地派人去打探孟元心的消息,几次想要救人却都无果。不就是个女人吗?难道比江山社稷还重要?”
他说:“少将军,我们大不了跟他耗着。我们已经耗了十天了,再耗个几天也无妨。总会有办法的。”
“若没有办法呢?”
“这……”
顾骁双目猩红,他盯着白黎,说道:“你想说什么?”
白黎被他看得一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顾家军上万将士,万里山河,哪一个不必一个弱女子的命重要啊?”
每一样。
顾骁心想,他从来都习惯性地将自己身边的人和事看得比孟元心重要。她在自己心里排得很后面。
正因如此!正因他一次次地将她推开!所以这时候他就没办法再把她往死路上逼。
白黎又说:“将军,你向来是果断的。若你觉得攻城,是用一女人的性命换来的,那子衫愿去当这个恶人。”
身后,嘈嘈私语越来越多。
“少将军不会真撤兵吧?”
“不会吧?我们好不容易等来这机会,眼看着就要攻城了怎么还会撤兵?”
“那怎么还没发兵?”
“你女人在上面你舍得?”
“啥?那是咱们少将军夫人?!看着不像啊……”
“莫说我女人了,就是我老婆老母也在上面,该攻还是得攻!”
白黎目光往后一扫,声音顿时小了一些。“将军?”
顾骁目光放远,似敲定了主意。他淡淡说:“撤兵。”
白黎:“将军!”
顾骁又重复了一遍:“撤兵。”语气不容拒绝。
人群议论声再次大了起来。再这样下去,军心不稳!
孟君拾一看下面这架势就觉得不好。虽然说她自己觉得撤兵不大现实,但如果真的撤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她往城下看了看,这样的高度,看得人心发慌。
她喃喃道:“你们选不出,我帮你们选。”
孟君拾她笑了笑,看着顾骁,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顾骁眉宇再次蹙起,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卷涌而上。
她想干什么……
刚才宋炳成与白黎争执,早就分了心。此时他的刀半架不架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孟君拾将宋炳成一推。后者根本没想到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安分的人此时竟然会推自己一把,被推得倒退一步。而仅这一步,时间已经足够。他立马回过神要去抓人的时候,孟君拾已经站在了那城墙之上。
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滴虽然不是很大,但打在脸上,竟有些隐隐的疼痛。
顾骁瞪大了眼睛,看着城墙上的孟君拾,神色不由变得狰狞。“孟元心给我退回去!!!”
一杆长,枪划破气流,猛地射向那一堵城墙,破入城墙几寸,枪身颤抖不止。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城墙坠落,如夜晚的流星,不曾停留,更不曾犹豫。
孟君拾闭着眼睛,只感觉到周身失重。忽然,身体猛地在一根东西上撞了一下,下坠的速度得到了缓冲。
当她落地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甚至快要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她脑子里在想:只有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的顾夶夶才有这样的力气,将长戟从那么远的地方射入城墙。但她应该……还是要挂了吧。妈蛋,果然炮灰是没有主角光环的!难得舍己为人一下,还特么嗝屁了!
失去意识前,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系统出现错误,客户信号不稳定,即将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