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利用虚无空间来锁定和静止时间的符印,不仅布局繁琐,而且施印之人的空间控制力也要十分强大才可以。
空间符印是在原有空间之上,创造出新的空间,然后彼此牵制,寻找平衡,最后撕裂现有空间,将对方困在自己创造的空间之中。
这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可运用起来十分难。
最大的危险在于:虚无空间可以在瞬间反噬。
如果撕裂空间没有成功,她的身体将会在瞬间被撕裂。
这样想着,巽离不仅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丫头的运气是有多好,居然逃过了一劫?
据他所知,能熟练运用空间符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出这套符印的人。
只是那人早已陨落,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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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深。
晚寒凉,一弯明月照着这片山谷,多了一层朦胧的萧瑟。
憋了一肚子话的巽离总算在山坳边找到了人。
“凡尘子,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几乎融入在夜幕中的男人,巽离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云一扬让我和剑痴跟着她、保护她,我答应了,可怎么说都应该让我知道我保护的人是谁吧?”
凡尘子负手而立,正巧一朵阴云随风吹散,皎洁的月光洒落而至。
圆月玉盘中央映着一道修长洒脱的身影,衣袂随风展动,背影给人留下了一道极富幻想的画面。
“那时你为什么没有问云一扬?”
巽离吹了吹胡子,“说实话,我欠云一扬一条命,为了还他这条命我等了快百年,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百年可以等下去,所以一接到他的消息,我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这里,一心想着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
“所以你当时没有时间问,没有在乎这个问题。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又想问了?”
“你为什么要把凌云织梦给这丫头?”
凡尘子打哑谜的反问:“难道我不能给吗?”
“她会空间符咒,我今天看到她亲手锁了牤牛。”
凡尘子的眼眉微微抖了一下,“那还真是让人意外。”
“意外?你不知道这事?”
巽离这话不免有质问的嫌疑。
“我怎么会知道?”
看着凡尘子那淡然的神情,巽离眉头挑的老高,“那你为什么给她绫云织梦?偏偏是她?”
“这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就凭这两样东西都在一个人的身上,你就没有想到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
巽离怎么都觉得他是明知故问,这家伙可精着呢。
平时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一手“神算”,随便捏个手指都能掐出滔天大事。
他会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扶彧的人,你会忘了?普天之下,除了你们扶彧还有人会空间符印吗?而绫云织梦的主人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如果没有缘由,你怎么会把扶彧的灵武送给那丫头?她现在连武灵都没有,可不是你扶彧的弟子。而且就算是,也没见过你们这么大方的时候,一给就是神器圣物。”
仔细想想能让云一扬关心的人,能让凡尘子赠予灵武的人,还有能让绫云织梦认主……
他不是没有怀疑这丫头的身份,只是他不敢想,因为根本不可能是她。
凌(绫)云九重天,织梦神仙冢。
凡是能看到绫云织梦第九式的人,就算是神仙也要立下墓冢。
而这样的神技能被使用出来的,只有她一人。
可见绫云织梦第九式的厉害,不过那丫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使出了第三式?
这种学习能力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无数的疑窦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他甚至有个大胆的假设……
“你以为她是她?”
这话有些拗口,可巽离却明白其中的含义。
凡尘子眸色清韵,幽沉深邃,唇上的笑容依旧,淡然自若中却有着一丝奥妙的神彩。
“难道不是?”
“这两样绝技并非她所创,你怎么知道别人就修炼不得?”
“这些年来,能使用绫云织梦的只有燕翎羽。绫云织梦是她当年上了扶彧之后,得到的灵武。而空间符咒,早就失传了,至今都没有人使用过。”
凡尘子垂眸凝目,似乎因为他的话想到了什么。
而巽离也不着急答案,只是冷冷的瞪着他,这个说谎的家伙,他分明就是知道什么。
“所以说,还是有除她之外的人可以修炼的。”
“什么?”
凡尘子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说,除了她,燕翎羽也会,所以这并不是别人不能学的。送她东西只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那云一扬呢?也是巧合?”
凡尘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如今我跟你说这些尚且太早,既然云一扬让你一直跟着她,那你就竭尽所能的保护她,做你应该做的就是了。然后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脑子去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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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子离开了。
跟云一扬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
慕长安站在山谷崖边,静默不语。
巽离为难的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安慰一下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得也有他词穷的时候。
无奈之下,他转头看向了陌胥。
巽离低声说道:“你安慰安慰她,凡尘子这家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这丫头难免会失落。这两个老小子,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不告而别?上次小丫头因为云一扬不告而别,在这里坐了差不多一夜。”
陌胥抱着怀中那沉重的宽尺,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安慰?”
“你不是一直说你比我强吗?难道不应该让我心服口服?”
巽离的眼神朝慕长安那边瞟了一眼,“现在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陌胥呆愣的看了一眼巽离,这丫的老小子明显在挑衅。
也是实在不想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模样,陌胥又看向慕长安,犹犹豫豫的开口:“丫……丫……丫头?”
巽离立刻朝他踹了一脚,低声斥道:“你丫丫个头啊?磕巴什么?不会说人话?”
陌胥抱着手里的宽尺,真想一下劈了他。
“丫头,你……”
猛地喊了一声,陌胥这大嗓门就跟平底炸雷一般。
只是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就跟晴天打雷一样。
巽离直接翻了白眼,又踢了他两下,抿着嘴角吱唔:“说啊,说啊……”
陌胥那张平整的脸颊,愣是挤出了几道皱纹。
“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屁,竟然是问这个?
巽离觉得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医师,到头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慕长安怎么可能听不到他们在她身后拉拉扯扯,真是巽三岁和陌五岁。
“我?我看的可多了,看日生暖阳,看林木鸟沸,看古道盘桓,看涧堑飞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怀念这里的一切。”
巽离知道这丫头看着性子清冷,可却是个重情义的。
“丫头,无论是云一扬,还是凡尘子,他们都是为了你好,怕你伤心。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慕长安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撅着嘴说:“哦,带着你们这些老头子,真当我这是敬老院了。”
“敬老院?那是什么地方?”
拿起昨晚就准备好的行李,一股脑的丢尽手镯里,“收养老人的地方,爷爷?叔叔?”
巽离看了一眼陌胥,陌胥撇了一眼巽离。
巽离抢先说:“我是叔叔。”
陌胥握着一把长剑,双手环胸,一脸腹黑大叔的冷酷傲娇样儿,“谁信?”
“你你你……”
一把抓住巽离颤抖的手腕,慕长安不耐烦的说:“鬼老头,走啦,你什么你?你这样找虐,你娘知道吗?”
他娘?
他娘都不知道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