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人的身体被定住了,可五感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们听得见汐宸的说话声,而对于这位扶彧六峰之一的尊者,就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说服所有人。
难不成丹药也被人下毒了?
可这话说法也太武断了,或者说,只是瑶霞道尊的丹药被下毒了?
显然后者更能说服所有人。
天禧宗行事大多低调,而在这些低调的人中,却独独不包括的瑶霞道尊。
三宗无关九域政事,如今四方屠戮,战火已起,一些大的宗门不想卷入这世间战火之中,更是鲜少与九域接触。
可其中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暗中与九域勾结,可扶彧的威严摆在那里。
这些人即便有心思介入九域十国的战争,也都不敢明目张胆。
一旦被扶彧的执法堂得知,三宗也会请出属于他们的家法。
而只有瑶霞道尊的行为可谓是明目张胆的接触九域,可又让人说不出哪里的错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接触的只有燕域辅国将军府。
住在将军府,吃在将军府……哪怕是燕域皇宫近在咫尺她都不曾踏入一步。
也可以说是,她就是将军府的保命符。
“……是谁给我下的毒?”
想了一下瑶霞还是选择相信她,汐宸实在没有必要骗她。
“当然是觉得你碍事的人。”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汐宸笑了,“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而且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瑶霞心中确实有了一个答案,只是——
“你知道我和她的约定?”
汐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如果你当年不是有过那个承诺,就算她放过你,我也会杀了你。”
当年瑶霞对燕翎羽下杀手的时候,汐宸就隐匿在暗处保护燕翎羽的安全。
要不是燕翎羽出手示意,不让她插手,她一定会把瑶霞杀了。
而当时瑶霞离开的时候,燕翎羽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守护他一生长安。”
这个他指是谁,她们也都清楚。
如今她做到了。
如果这将军府中没有她时不时的出入,恐怕将军大人的功劳再高,也会被落得一个功高震主的罪名而落罪。
毕竟燕翎羽死后,燕昱城的性情也大变。
不仅很少出现在朝野,就是皇宫之中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而失去长公主庇护的将军府,也成为众矢之地。
虽然慕浮生的威严还在,但不得不说,其实力远不如从前。
如今有人要杀瑶霞,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针对的人,恐怕也不是瑶霞,而是慕浮生。
“汐宸尊者,就算你们有话要说,是不是也帮我们解开灵脉禁制再说?大家都是三宗之人,互相不是应该多加照拂吗?”
这话是从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的,这人一身道宗服饰,而且额前还系有抹额。
只是这抹额的颜色为淡黄色,上面绣着的符文也是十分古怪,似蛇非蛇,似鹿非鹿。
“你是三宗的人?道宗前三门中可没有一门是系有这种抹额的。”
“我们是荼毗宗的。”
“荼毗宗?”汐宸从未听过这个宗派,“你们真是道宗的人?”
那男人也是苦笑,“我们宗门在道宗排行第三,替代了渡生楼。”
汐宸看向瑶霞,却见她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一些偏门左道就混进了渡生楼中,干了杀人越货的买卖,这才把渡生楼搞垮的。”
“瑶霞道尊何故如此侮辱我宗门?我们可是经过比试的。”
“你还好意思说?仗着有飞行武技还不够,你们在比试之前还给渡生楼的人下了药,抓了人家的妻儿做威胁,这等比武也叫公平?我们道宗之人可不屑与你们为伍。”
“那就杀了吧。”汐宸面无表情的转身,手指随便一挥。
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鲜红的血迹已经在他胸口晕染开来,顺着衣衫一滴,一滴……
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刚刚还想着要附和的人,一下子都噤声了。
而汐宸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
只专注的看向场中的女孩,眼中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如果她还没有死,如今……是否想要看到这一幕呢?
亲生女儿想要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是该死,可你又何必现在就杀了他?”
听见说话声,汐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看来我的心是恨了,有一天竟然听到了师姐的劝慰?”
“我只是觉得杀了他,做会脏了你的手而已。”
“难得师姐替我着想,不过你的心思不是应该用在他的身上吗?”
汐宸的目光一转,看着慕浮生的身影,她淡淡的说道:“如今大限将至,真不知道是该救,还是该杀?”
“你不能杀他。”瑶霞厉声喝道,“你觉得不可以杀他,如果是你动手,她不会原谅你的。”
“那燕昱城呢?他要动手,你要如何?”
瑶霞咬紧牙关,“那个白眼狼,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他杀了自己的亲姐姐还不够,现在还想赶紧杀绝。”
“如果是我,为了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我会甘愿蛰伏十三年。”
“为什么?当初是他想要杀了燕翎羽的,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你错了。”
汐宸抬头看向那张红色的巨网,她能感觉到一种戾气在其中乱转,犹如被困的野兽,撞击着整个结界,只是那股戾气从何而来?
“我错了?”
汐宸未及想明白,就回答道:“燕昱城真正想要杀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燕翎羽。当年他要保住燕翎羽的性命,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了燕翎羽,他就等于被夺走了燕域的脊梁。”
“可这有什么用?失去孩子的母亲,会为了杀她孩子的凶手苟活?”
“只要不死就可以,他并不在乎她怎么活着。哪怕燕翎羽只剩下一口气,可她的“余威”还在。”
“那她的“余威”又能持续多久?”
“可他起码他不会背上谋杀燕翎羽的罪名。”汐宸眸色犀利的瞪去,“想想吧,只在这十三年间,你们从燕域拿走了什么?”
“我们?拿走了什么?”瑶霞先是疑惑,随即又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得了燕域的好处?或者说你怀疑,十三年燕域两大至宝的丢失跟我有关?汐宸,我告诉你,燕云符禁和域冢秘钥是被燕云十三卫提前带走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燕翎羽死后更是没人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而且就算有人拿走了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天材地宝之外,还有什么可拿的?而且即便是拿了,燕昱城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他不敢。”
“你已经说出来了。如你所说,燕域少了燕翎羽之后,燕昱城便是一事无成。就如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抢了燕域的东西,燕昱城也应该忍气吞生。可为什么?凭什么?因为是他联合外人谋害亲姐的孩子,也是他亲手将燕翎羽送进的坟墓。所以他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污名,在那些曾经的“帮凶”面前,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所以这些人拿走的是他的自尊和威严。”
瑶霞眉头蹙紧,脸颊绷的又多出几道细纹。
可她却是无法反驳这话,这些年来,她在燕域进进出出,拽的二五八万,谁都不敢惹她,其名声不知道压了燕昱城多少?难道不是在燕昱城头上拉屎?
“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一个统治者。谁又愿意做一辈子王八呢?如果燕昱城没有野心,他就不会想要杀亲姐的孩子?所以那么你来告诉我,他又是否甘心被这些人捏在股掌之中?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燕域之中,所有参加了当年那件事的人几乎都死绝了。而独独没有死的那些“帮凶们”,刚刚好都出现在了这里。”
瑶霞的肩膀一颤,她也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
“可他为什么要杀慕浮生?这一切的事发生了,可他并没有错。”
“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汐宸呼出一口浊气,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错在他让燕翎羽怀了孩子。所以,这场杀戮首先要做祭品的就是她的孩子们和他。”
“慕浮生,我要你的命。”
突然一声娇横的声音从十方台中响起,慕长安捏碎最后一个十方守卫的脖子,身体随之如箭般朝着慕浮生的方向袭去。
她的手中赫然握着那把逆轮百辟的匕首。
当初你的宝贝女儿用这把匕首要了我的命,如今我便用这把匕首和你清算这十三年来所有的账。
慕浮生看着那道身影冲来,他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可他的眼中却浮现出一股滚烫的泪水。
就在那柄匕首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他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少女那清秀的眉眼。
这孩子的眼睛长得跟她真像。
而当他的脑海中想到她的身影,他的唇角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浅笑。
慕长安看到他唇角的那抹笑容,她的匕首莫名的一颤。
然后她惊讶的看见,慕浮生竟然面对着这把匕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唳——”
突然一声鸟类的鸣啼响起,那声音尖锐而嚣厉。
一双火红的翅膀在那一瞬间挡住了慕长安的视线,那炙热灼人的火光掠过她的额头。
慕长安大惊,身体立刻向后强行翻转,避开了那一双羽翅的攻击。
可是她的发丝却被那簇起的火苗撩断了一截。
而当她再抬眼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刚拦住她的,竟然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大鸟?
一股暴戾的火元素在它的身上爆裂开来,而那只大鸟自火光之中凝聚而出,赤红的双目散发出隐隐的神光,一身红羽有如烈火炼就,散发着炽烈而迫人的凶狠之意。
慕长安心中想到:难道这就是神兽?
“唳——”
那大鸟的羽翅再次忽扇的展开,那赤红色的火光好似被挤压到某个极点的“炸弹”,陡然释放的能量,如同火海一般朝着四面炸开。
也许是受这大鸟的影响,慕长安的身体猛然一晃,那种不受她控制的感觉再次席卷她的全身。
该死的,又是血脉之力觉醒了吗?
慕长安瞪圆了双眼,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这一次依旧是徒劳。
她的头骤然扬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掰着她的脖子一般,一股气息从她的身体中蹿出,游走过她的胸腔——
“唳——”
一声更加尖锐的鸣啼声,竟然从她的口中发出?
随即她可以感觉到那声音中有着浓烈的战意,犹如战斗的号角。
凄厉尖唳,如同一柄利刃冲着面前的大鸟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的额头处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印记,而那道印记仿佛被什么东西撞裂了一般,上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
而那一道道裂痕不断的延伸,不断的撕裂,那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砰”
终究那道印记破碎了。
朱鸟?
竟然是四方神兽中的朱雀?
朱雀乃是天之四灵之一,五行主火。
众人几乎一眼就辨认出了它的真身。
一时间震惊不已,而那一声鸟鸣发出时,那夺魂摄魄的威压更是让他们震撼。
有反应够快的人,已经想到了这只朱雀的来历。
天禧宗的瑶霞道尊有一坐骑便是朱鸟,圣兽二阶。
所以这只朱鸟应该就是瑶霞道尊的坐骑。
而瑶霞也是在最后一刻冲破了灵力的禁制,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没入慕浮生的胸口,她直接放出了自己的护体神兽。
所谓护体神兽,可不仅仅只是坐骑那么简单,而是和她签订了天地契约。
如果是人族和兽族签订这样的契约,那就是生死相托。
人死兽亡,同样的兽死人也活不下去。
看着朱鸟的出现,汐宸眼瞳微缩——
女人的心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只是下一刻她眼中的朱鸟,突然闪过一抹青色?
那青色是那样的熟悉,青的纯粹,如柳葱迎。
“她,她的额头……那道青色的印记,你们看见了吗?”
不知道是谁问出的这句话,可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十方台中那一人一……鸟对峙的场面中。
每一个人眼中都是浓浓的惊讶,他们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但是当他们这一个疑惑还没有解开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一声的鸣啼不是朱鸟发出的,而是对面那个少女昂头发出的声音。
不过她明明是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兽鸣?进入十方台是有限制的,如果这个人是精灵或者是妖,根本就通不过那扇门。
难不成……她的身上——
“我看到了,我……刚刚好像又看见了一只鸟?一只青色的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