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并不是她害怕,只是她并不喜欢被别人下跪。
可下一刻,她的肩膀却被人一把摁住。
她转头看向巽离,巽离手指扣着她的肩膀,对她笑道:“别害怕,他这一跪,你受得起。从现在开始,他便是你真正的属下了。”
慕长安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事,又好像没有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巽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是五味杂陈。
“我想,你的母亲真的是给你留下了很多东西。她真的是把……哎……能给都给了。”
巽离说这话的声音有些酸楚,就好像他心底的某一角落被撼动了。
轻颤的唇角,让他整个人都刻薄不起来了。
慕长安转头看向龚胖子,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龚老板,你现在能把你隐藏还不能说的秘密告诉我吗?”
“主人直接叫属下的名字就好,如今能有一天活着见到主子,已经是属下最大的福分了。属下本是羽卫一员,而羽卫曾是长公主的亲卫。只是对外,众人只知羽卫有三千人,其实不然。除了三千羽卫之外,还有三千羽卫的影子。”
“羽卫的影子?”慕长安轻声呢喃着。
“是,就像地上的这道影子一般,我们是一支影子部队。”
影子部队?
果然是个不小的秘密。
巽离和陌胥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两人都没有听过这支部队的存在。
“当年长公主拥有亲卫之后,便到扶彧学艺。羽卫便随着公主离开了燕域,只是羽卫的人入不了扶彧,所以就只能分散安置。后来燕域出事,先皇便传信入扶彧,长公主便带着我们重回燕域。只是那场平乱实在惨烈,涉及的不仅仅是燕域族人贵胄,更有九域强者暗藏其中。三千羽卫也损失惨重,而在平乱之后,长公主重建羽卫。可与此同时,燕域受到的重创又何止百姓死活?士农工商,皆是百废待兴。可依旧有很多鄢王等余孽为祸燕域,且藏的十分隐蔽。后来长公主为了铲除这些人,就在扩充的羽卫中淘汰了一批身份值得信任的人,由明转暗。而三千羽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皆有一个影子存在。”
“原来是这样。”巽离若有所思的说:“所以你刚刚才说自己的影羽卫,你们还真是羽卫的影子?”
“没错。我们刚开始的任务就是隐藏在朝堂、市井、军中……利用我们自身的长处去稳固燕域的复苏,从而找到那些败寇残剩的余孽,将其斩杀。可我们这些人,并不是每个人的修为都可以达到武首百炼的境界。甚至有一部分人只是一般人,甚至没有修炼武灵的资质。可这些人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头脑,他们可以重新兴农商,治水利,除其弊。他们的能力,并不容小觑。可同样的,这样的人常常会生活在风口浪尖之上。为民谋福祉,这是长公主当年的心愿。她希望燕域太平,百姓生活合乐,再也不受战乱之苦。可如果想要为百姓造福,就会得罪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并非叛党余孽,相反都是被称之为肱骨的功臣。”
说到这,龚胖子有些酸楚的叹了一口气。
他衣袖轻轻的掩面,似乎在擦着自己的眼泪?
慕长安若有所思的说道:“而这些所谓的肱骨之臣为了让这些人不挡道,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所以……他们选择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龚胖子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错,为了利益,他们诬陷忠良,残害同僚,将这些人都杀了。”
慕长安眼角微微掀动,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自古忠臣难当,遇到昏庸的君主,须知忠言逆耳;遇到猜忌的君主,更惧功高盖主;遇到一个明君,又要小心暗箭难防。因为即便君主不想让你死,却有更多忌惮嫉妒你的人,想要你的命。
而这些案例在慕长安看来都并不新鲜,这就好比是一种传承,世世代代,无论何种社会,何种阶级,何种时代……都不可避免的产物。
因为这就是人生,更是人心。
“后来长公主为了保证影羽卫的安全,便将三千羽卫与我们结成一对一的影子。那个时候,才是影羽卫正式成立。羽卫要保证影羽卫的安全,同样的影羽卫也要将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彻底隐藏,所有任务都不能直接接触长公主,全部由羽卫从中传达,而且所有影羽卫之间如果没有长公主的命令,皆不能联系,甚至于走在街上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而这支部队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羽卫遭受到危险之后,还能有一支隐藏的部队等待召唤,保护主人的安全。而羽卫只要安然无事,如非之前的特殊情况,我们彼此之间都互不干涉。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所以这批人是一群能力十分出众的暗卫?
而他们的活着,也证明了长公主当年的安排是正确的。
起码留住了羽卫一脉。
慕长安想着,就听龚胖子继续说:“当年长公主死前已经预料到燕昱城会对羽卫出手,曾命令羽卫分批撤离燕域。可是当时羽卫的首领知道,如果羽卫不死,这股精锐部队将会威胁燕昱城的皇权,而羽卫绝不叛主。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燕昱城一定不会等到少主们出生之日再动手。所以三千羽卫一旦离开了燕域,那就等于将长公主和孩子们的性命交托了出去。也因为这个原因,十三年前,三千羽卫为了保护长公主和腹中的孩子,自愿赴死。然后……在长公主生产的当夜,三千羽卫便奉旨入了廊桥。可在此之前,所有的影羽卫都接到了命令,分批撤出了燕域。那时候我们已经预料到会有大事发生,可羽卫下了长公主的命令,我们只能离开。可就在我们离开的两天后,我们就听到了燕昱城斩杀羽卫于廊桥的消息,同时长公主也死在了十方台。”
龚胖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粗壮的肩膀缩紧,不停的颤抖着,“七月初七,我们明明知道这一天会发生什么,我们当初就不应该离开啊,不能离开啊……”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龚胖子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磕破的手掌都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