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看到了吗?”
未奕的伤才刚刚好,脸色还没有太多的红润。
经过十方台的一战,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那一剑也是极为凶险,险些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浅予早有准备,给他喂下了一粒丹药吊着命,恐怕他早就死了。
“十三年了,十四主星再次出现,绝非偶然。”
浅予的神色凝重,但却不似其他人一般的沉郁。
相反,他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希翼。
那就像是一种希望,一种庆幸,一种期待。
“先生,紫微星也亮了。那就证明她真的没有死,对不对?”
浅予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告诉过你,她的命线没有那么容易断掉,而且之前我也见过陌胥前辈。有他们在,她是不会出事的。”
未奕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那是这几天紧张情绪的舒展。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没那么容易死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
回想起他们一起在十方台经历过的一切,那也是经历了生死的战友。
当她揭开纱帽的一瞬间,衣袂翻飞,五官虽然稚嫩,但神情坚毅,柔滑的秀发又增添了那么一分的婉约。
那就像一把刚刚开了刃的剑,虽然锋利但却藏着一抹寒芒,剑身出鞘,流光泛起的涟漪,就那么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救她只是意外,可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甚至没有思考过任何的后果。
只是——
他更没有想到是,她竟然才是长公主真正的女儿?
当青鸾血脉出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
那青鸟的鸣啼声,是他亲耳听到的。
那声音就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直到现在,想到那一幕,他的全身依旧战栗不已。
而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担心她的处境。
如今燕域风言风语的太多,虽然大多百姓只是道听途说,并不见得会相信这样的传言。
可是真正三宗九域之人,却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而现在,紫微星再次出现。
暗夜星斗却在白天曜日,难道这不是乾坤颠覆的征兆吗?
九域。
也许她真的可以毁掉整个九域。
“如今这情形,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浅予并非一个武者,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就如那个女人说的,他是一个智者。
未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三十八岁,如今他已经五十一了,发丝中也出现了零星的白发。
对修炼的武者来说,五十年不过只是度过了漫长修炼之路的六分之一,甚至于是十分之一的时间。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五十岁却已经度过了短暂一生中的一半旅程。
未奕曾问过他:师傅为什么不修炼成为武者呢?
浅予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微妙,反问他: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
为了什么?
未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活着,也就活着了。不过是从生下来开始,人就活着。如果活的舒服了,就更想继续舒服的活着。如果活得辛苦了,就想着要变得更好的活着。如果活的憎恨了,就像他一样,为了报仇而活着。
总结起来,活着,就是活着。
不敢死,不甘心是,不愿意死……
所以依然活着。
仅此而已。
可浅予却说:我不怕死,也不留恋活着。所以,寿数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执着于成为一个武者,走上修炼的路呢?人如果变的强大,就需要承受更多的责任。我自认自己没有那份承担的能力,而短短人生百年,已经足矣。
未奕突然觉得有趣,这样的一个人,不惧自己生死,但却在乎别人的生死?
“这并不是你的决定,而是我的。”
未奕虽然年少,但却老成。一路走来,他过的艰辛,但却从不曾怯懦。
浅予心疼这个孩子,不希望有一天他被仇恨压垮。
直到遇到了慕长安,那个女孩真的很不同。
特别是未奕在她的面前,愿意变成一个同龄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只有“恨”的复仇者。
“灵试在这个时候依旧选择继续进行,恐怕前路难料。”
未奕仰头看着天空上那慢慢隐去的星斗,问道:“先生,你说我会再见到她吗?”
她?
浅予嘴角微微勾起,“谁知道呢?没有人想到灵试经过如此波折还会继续举行,有的参赛者意外死在了这里,也有很多害怕,选择退出。”
“她不会。”未奕斩钉截铁的说:“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而我,也不是。”
直到天空中的星斗全部消失,一切恢复如常。
未奕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期待的笑容,“所以我们一定会再见,再聚十方台。”
浅予静静的看着他,什么是命?
这应该就是命中注定,注定他们两个人终将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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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之力,青鸾护体,哈哈哈……果然是天定之人,果然是天定之人……哈哈哈……”
长长的甬道中,没有丝毫的光亮。
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而时不时传出来的嘶喊声,就如同绝望中的挣扎。
可这一刻从中传出的声音竟然是笑声?
还是那种开怀大笑?
只是那笑声沙哑,透着诡异。
其中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可即便如此,那笑声却久久没有间断。
这个地方是燕域的水牢,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
据说新勋军的前身,就是从这里走出的犯人。
阴晦的牢房之中没有一丝光线,盈盈的烛火有着一股呛人的火油味,以及常年都驱散不开的霉味和血腥味。
在这里看押犯人的狱卒也都是一些没什么人性的狠角色,这些人跟野兽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这里吃人肉,喝人血。
那些犯人终究是要死的人,而他们却是“活死人”。
除了可以到处走动,不受刑外,他们不曾有过任何的“自由”。
在这里唯一的乐趣就是想着法子折磨这些重犯。
只要是人不弄死,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咣当”一声,重重的铁链摔在了地上,牢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从牢房外走了进来,而之前那些横行霸道的狱卒,此刻都佝偻着脊背,规规矩矩的站在牢房的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牢房中的铁架上,却有一个人被十二把玄精铁锁困在上面。
琵琶骨都被镇魂钉穿透,黑色的长发蓬乱糟蹋的糊在那人的脸上,遮住了他的五官。
一眼看过去,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可他确实还活着。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