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少女质问的一道送命题中活了过来,巽离说话也是不得不昧着良心了。
“不老?怎么可能?凡尘子说他的年纪很大,当我祖宗都够了。”慕长安拿着筷子“啪啪”两声敲在云一扬面前的碗沿上,“实话实说吧,您高寿?”
云一扬目光沉敛,深邃幽深。
就算他长的再俊美,可那神袛一般的气场,莫名的就会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仰望的存在,仙气缭绕,飘渺脱俗。
这种气场是时间的磨砺,也是经历的沉淀,甚至有着历史的追溯。
要说这样人没有个百八十岁的年纪,慕长安根本不相信。
陌胥嘴角微微抽动,看着云一扬的时候,眼角莫名的多了好多的细纹。
巽离则是直接别开了头:不忍直视啊。
目光相对,慕长安目光湛亮清澈,根本不给他任何回避的机会。
而且她的目光中分明写着: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云一扬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
“我……比你大。”
听见声音,陌胥和巽离同时憋起一口气,喉结都跟着紧急集合一般,滚到了嗓子眼。
“所以呢?大多少?”
云一扬眼睛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大……三十岁。”
陌胥觉得自己这块肉肉是注定吃不下去了。
巽离更是咬着嘴角,暗骂道:臭不要脸的。
他都不要意思这么说。
“真的?”
慕长安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目光斜瞟着旁边的“心虚二人组”。
陌胥和巽离在云一扬那双没有半点温度的目光中,看到了壁立千仞的悬崖,看到了波涛滚滚的湍流,看到了刀山火海的煎熬——
巽离果断的点头,“没错,我证明,他就比你大三十岁,如果有人敢说多一岁,那都是……说谎。”
陌胥抬头看向他:这老家伙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巽离看出他眼神中的鄙夷,直接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要脸,你就别说,看看他会不会弄死你?
陌胥:“……”
耿直了一声的剑痴,终于受不了强者的威压。
陌胥:“我也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说谎。”
原本慕长安并不相信巽离的证词,这老家伙太不靠谱。
不过陌胥这个人可是一个钢铁直男,从来没有说过谎的。
如果他也这么说……
难道是真的?
“你真的只比我大三十岁?那你的武灵境界呢?武首?武宗?武尊?”
慕长安眉头蹙紧,她总觉得云一扬这个人,深不可测。
而且她总觉得当初在云想阁救她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的修为境界是……武君双极境。”
巽离的眼睛瞪的老大,下意识的低头转身,避开慕长安的目光。
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显得很没定力的咳嗽起来。
陌胥这下是真的不想吃饭了,直接把筷子放下,准备等他们聊完了,再说。
“武君双极境?怎么可能?你有号子牌吗?拿来我看看。”
巽离:“……”
陌胥:“……”
云一扬:“我……没带在身上。”
慕长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知道你骗我,你根本就是隐藏实力,你分明很厉害。”
云一扬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十分淡定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很厉害?”
慕长安很认真的说道:“是你把我从沉留带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云一扬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对于他的淡定,慕长安已经习惯了。
“可那个地方是沉留,而且很危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而且我知道沉留是十不赦之地,里面蕴藏八十一种刑罚,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云一扬想了一下,似乎在准备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
可是——
“谁说你被关在了沉留?”
慕长安正等着他圆谎,却没有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连她都错愕了。
“难道……我不是燕翎羽的女儿?”
云一扬很肯定的回答:“你是。”
“那我就应该被关在沉留,这是九域皆知的秘密。”
而且沉留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完全吻合。
“那刑罚呢?你受到过什么刑罚?”
云一扬放下了筷子,端坐在她的对面。
目光坦然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威压感,就好像在唠着家常一般。
刑罚?
慕长安这下真的被问住了。
在这十三年里,她虽然被限制了自由,可她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有创性的伤口。
如果沉留之中真的有那么残酷的刑法,那她不会活的那么“安稳”到孤寂。
“难道……这十三年里,我不是身在沉留?”
云一扬点了点头,回答依旧简洁,“不是。”
“那……那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是哪里?”
“有界。”
慕长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有些迷茫的看向云一扬,“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界,是一个虚无存在的空间。这个空间有着自己的“界”,至于这其中的“界”要怎么理解?那就要身在其中的人,自己去领悟。”
“可如果那是虚无空间,为什么会有人发现我,可以跟我对话,甚至于杀我?”
“你少说了两个字,存在。空间是虚无的,却也是存在过的。既然存在,又如何能超脱尘世?”
慕长安的眼瞳微微有些晃动:“可虚无和存在本身就是悖论,怎么可以共存?”
云一扬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
“那未来和过去是悖论吗?”
“当然是。”
“那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未来,那你觉得过去还会是原来的过去,未来还会是你看到的未来吗?”
慕长安被他的问题弄的一愣,“为什么不是?”
“这要问你。如果你的答案是:是。那么这就是一种悖论,你可以存在这种质疑。如果你的答案是:不是。那么这个答案的根本,又是什么?在我看来悖论的存在,只是内心不曾有过相信。就像你觉得虚无和存在不应该共存一般,可冥冥之中,真正让你产生这种感觉的根本,就在于你所看到的和你所看不到的;你所想到的和你所没有想到的。可这一切,不等于没有发生,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