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一抱着白十五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身的泥污伸手捏了捏白十五的小鼻子说道:“居然还听得懂人话,成精了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百里衍看着白十五不禁皱了皱眉。
百里衍恳切地说道:“还不知道阁下名讳,万望告知。”
尹初一叹了口气,心想,罢了,虽然这货聒噪了点,但左右目前也甩不掉,也许他不过是好奇心太重,等时间一长,自然就对自己没兴趣了,这才说道:“行,告知,您都跟了老子几十里地了,还不知道老子叫啥,”将白十五夹在腋下,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尹川。”
百里衍笑着说道:“尹兄...”
尹初一挥挥手打断道:“别别别,在下当不起百里大爷这声尹兄,您还是直呼在下尹川吧!”
百里衍见尹初一终于有些接纳自己意思,喜出望外地说道:“好,我唤你阿川,你唤我阿衍。”
尹初一瘪了瘪嘴却没叫出来,百里衍随口说道:“你们楚越之人不是习惯唤人阿什么阿什么的吗?你不是楚越之人吗?”话刚说完,就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道,“刚承诺日后再不相问!百里就忘了,阿川见谅...”
尹初一无力地摆摆手说道:“阿川就阿川吧,阿川,唉,阿川...”
百里衍这才说道:“百里要往金陵去,可与阿川顺路?”
尹初一一听,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这就是命呀!然后认命般的说道:“顺路...顺...”
百里衍牵过黑马问道:“我们几时启程?”
尹初一看着黑马说道:“在下可没有这等良驹骏马,恐怕要委屈百里兄和在下一路步行到金陵了。”尹初一心想,看你怎么办,老子就不信你有马不骑。
百里衍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有何难,西南二十里就是市集,你我去买一匹便是了。”
尹初一微微笑着,努力表现出内心的惋惜说道:“百里兄所言极是,可惜在下囊中羞涩,无力支撑此等开销...”见百里衍要说话,又继续说道,“即使百里兄有心慷慨解囊,在下还有一位小兄弟在浔阳...在下恐怕无法与百里兄一路同行了...”要送就送两匹,不然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百里衍嘴角一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说道:“百里愿与君一路步行至金陵。”
尹初一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儿。
百里衍哈哈大笑两声说道:“只要阿川愿交百里这个朋友,别说区区两匹骏马,就算是阿如温查斯大草原,百里也打下来送给阿川,哈哈哈!”
尹初一纤眉微挑,心中对这个信口胡诌的百里衍有些不以为然,嘴角噙着一丝笑说道:“哎呦呦,在下还真想要百里兄口中的阿如温查斯大草原,不知百里兄何时兑现承诺呀?”
百里衍定定的看着尹初一,微微笑着说道:“等阿川真的把百里当做朋友的那天。”
尹初一同样看着百里衍,百里衍不躲不闪,嘴角酿起一缕微笑,半晌,尹初一默然转身离去。
虽然此时出发已经有些晚了,但既然要去浔阳与武子卿汇合,尹初一还是决定立刻出发。
尹初一回眸说道:“在下还有一些行李要准备,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与百里兄汇合。”
百里衍眯着眼睛看着尹初一说道:“阿川不会再次弃百里而去吧?”
尹初一坦然直视百里衍探究的目光,说道:“在下交朋友,只有一个准则,就是以诚相待,若百里兄不相信在下,倒不如...”
尹初一话还没说完,百里衍颇为得意地说道:“所以阿川认百里这个朋友了?”
尹初一凤眸一转说道:“这就要看百里兄的表现了,一会儿见!”说罢,带着白十五扬长而去。
百里衍看着尹初一的背影,眼中盛满笑意,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直奔西南方而去。
半个时辰后尹初一背着一个小包袱出现在小溪旁,白十五活泼地跟在她身后。
见小溪旁空无一人,尹初一颇有些诧异,想了想寻了个稍微平整些的大石头坐下,白十五在她身边卧了一会儿便自去水边玩耍了。
约莫半柱香后,远处传来马蹄声,尹初一蓦然警觉,伸手将白十五唤回,闪身躲在茂密的树丛之中。须臾,一匹骏马越过树丛,停在小溪旁,来人正是百里衍。
百里衍四下环顾一番,尹初一从树上一跃而下,见百里衍身后有一头老态龙钟的老毛驴,便问道:“你刚买的?”
百里衍面色微讪,点点头说道:“咳咳,集市太小,只找到一头驴,颇费了些功夫,”眼珠转了转又说道,“不如阿川与百里同乘一骑,未时你我即可抵达浔阳,到时百里再为阿川挑选一匹良驹宝马!”
尹初一看了看那头老毛驴,不禁有些无奈,倒不知百里衍所言真假,只得说道:“百里兄有心了,在下看这头毛驴,呃...性格温和,不如给它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吧!”
百里衍轻咳两声,挥挥手说道:“那...走吧!”
尹初一抱着白十五骑着毛驴悠哉悠哉地在官道上晃悠,百里衍骑着黑马溜溜达达地跟在一旁,尹初一估摸着这速度比她正常走路的速度还要慢上几分。
走了将近一炷香,也没走出几里地,尹初一看着天在心里盘算着晚上恐怕又要露宿荒野了,但有这家伙在身边,很多设备都无法使用,不如趁现在再给他一针,自己逃之夭夭...呃,但是自己总归是要去浔阳的,又能逃到哪里去?
尹初一这厢胡思乱想着,迎面传来一声厉喝:“呔!”声如洪钟,吓得她一个机灵,差点从毛驴上摔下去。
一个强壮如牛的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对尹初一大吼道:“大胆贼人!”
尹初一愣愣地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儿,大汉指着尹初一吼道:“说的就是你!速速将吕老伯的驴给俺还回来!”
尹初一扭过头看着百里衍,百里衍上下打量着大汉,眉头微皱,大汉又吼道:“白面小子!俺说你呢,你看旁人作甚?”
尹初一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打算说话,大汉身后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伯,拄着拐棍“呼哧呼哧”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走两步停一下,嘴里边走边喊:“错啦!错啦!”
大汉横眉竖眼地说道:“他当然错啦!欺负老人家,丧天良的东西!”
尹初一脚微微一蹬,站起身说道:“这位大哥...”
大汉不屑地啐了一口:“呸!别给俺在这靠近乎,老人家腿脚不好,全指望着这头驴赶路,你竟忍心强取豪夺了去,你良心何在?”
尹初一怔了怔,百里衍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收了小爷的钱,何来强取豪夺?”
大汉愣了愣,老人家此时终于赶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念叨着:“错啦!错啦!”
大汉伸手扶着老人家说道:“吕老伯,这小子说他给了银子...”
百里衍冷哼一声说道:“小爷给的银子,足够买好几匹上等的骏马,尔等竟然还不满足,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大汉怔了怔,这时老人家才喘匀了气,眼珠微微一转,努力顺了顺,断断续续地说道:“两位公子见谅,”然后对大汉说道,“老朽让你追上这位公子,是想让你将多余的钱退还给这位公子,老朽这头驴年迈体衰,远不值这个钱...”
大汉听后原本黝黑的脸竟羞得微红,瓮声瓮气地说道:“刚刚您不是这样说的...算啦,俺弄错了,你们打俺吧,俺保证不还手!”
百里衍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那两人,对尹初一说道:“走吧!”
尹初一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天色已晚,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便...”
大汉对老人家说道:“吕老伯,您不是要把多余的钱还给人家嘛...”
老人家眨巴着小眼睛,呵呵的笑着说道:“呵呵呵,方才是老朽思虑不周,这位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若是因为这几个小钱被人耻笑了去,岂不是老朽的罪过,老朽于心不忍啊!”
大汉呆愣愣地看着“变化多端”的老人家,尹初一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不由得抬眼向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百里衍看去,百里衍却并不看着那老人家的精彩反转,依旧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尹初一牵了毛驴要走,老人家却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怜老朽这把年纪还要走回去哟...”说完,小眼睛瞟了一眼那头毛驴。
大汉憨厚地说道:“吕老伯,俺背您回去!”
老人家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泫然欲泣表情说道:“你背得了老朽一时背不了老朽一世啊,老伙计啊,你陪了老朽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朽真是舍不得啊...”
尹初一忍着笑,也摆出一副被感动得不能自己的表情说道:“老伯,您和它的感情定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边说边往袖子里摸。
老人家小眼睛精光一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道:“那是自然...”
尹初一点点头,从袖子中掏出几块碎银子,老人家加把劲儿地大哭道:“它于老朽而言实乃重中之重,千金不换啊...”
尹初一突然将银子放回袖中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它对您如此重要,在下岂能横刀夺爱,无需千金,老伯且将买它的银两归还,您的老伙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