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渊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是舍妹从小被家父娇生惯养,性子难免刁钻了些,如今家父归隐不问世事,舍妹的婚姻大事便托付于尹某做主,此事实乃赫连兄与尹某一时起意、心血来潮,的确未经过深思熟虑,但舍妹听闻赫连兄风度翩翩、才貌俱佳,竟然擅自离家,跟随商队一路来到楚越,舍妹若另择他人而嫁,恐有损清誉,如今尹某却是骑虎难下了...”
长锦王面露沉吟之色,半晌,方缓缓说道:“素闻赵国女子忠贞专情,而我们阿缠却是个多情的风流才子,平安县主到时候可是有些吃亏啊;再则楚越相距赵国甚远,恐怕平安县主远嫁他乡、多有不适,届时永清侯可莫要怨我们阿缠照顾不周啊!”
赫连滕深情款款地看着尹初一说道:“王爷,我与县主情比金坚,定然不会...”
长锦王冷哼一声打断道:“阿缠,你别怨本王揭你老底,你小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娶了十几房姬妾了,少在这里山盟海誓的...”
尹初一盈盈施了一礼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小女不胜感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向来是家族一等一的大事,若是身为赫连夫人却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岂不叫人耻笑了去?阿缠虽多情,却也痴情,清官难断家务事,情爱之事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假使日后真的证明阿缠与小女有缘无分,小女也无怨不悔、只为真心。”
长锦王眯着眼睛盯了尹初一一瞬说道:“好个无怨不悔,只为真心...阿衍,此事你如何看?”
百里衍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滕,赫连滕仍是微微笑着,尹渊却说道:“赫连的家事,王爷却征求一个外人的意见,是否有些不妥?”
长锦王冷哼一声说道:“阿衍虽为大秦人,其母却是楚越的灵瞬帝姬,况且阿衍与阿缠自小相识、情同手足,在这里恐怕永清侯和令妹才是外人吧?”
尹渊神色清冷、目光深邃:“尹某却听说当年与肃阳王结为异性兄弟、情同手足的另有他人,听闻肃阳王六年前便回了大秦,自此便没了音信,即便是四年前...”
长锦王冷声打断道:“永清侯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些失仪吗?”
尹渊轻笑一声说道:“尹某失言,王爷请见谅。”
百里衍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锦王有些担忧地看了百里衍一眼说道:“阿缠,你现在虽是赫连家主,但你的婚姻大事还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赫连滕微微笑着说道:“此事家父已经应允了。”
长锦王静静地看着赫连滕,半晌才轻叹一声说道:“也罢,谁叫本王向来最疼的便是你。”
赫连滕和尹初一同时说道:“多谢王爷成全!”
尹渊也隐隐露出笑意。
长锦王摆摆手说道:“阿缠素来肆意妄为,却难得永清侯看得上他。”
赫连滕仰着头说道:“方才王爷刚说了最疼我,此刻便在侯爷面前揭我短。”
长锦王板着脸说道:“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本王,难道还要本王夸你吗?”
赫连滕哭笑不得地说道:“除了我们三人和家父,王爷是最早知道此事的了。”
长锦王指着旁边默然不语的百里衍说道:“还有阿衍。”
百里衍此刻才抬起头笑着说道:“还要恭喜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赫连滕还没说话,尹初一已经盈盈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多谢肃阳王。”
百里衍却只是摇摇举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尹渊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说道:“听闻王爷素喜奇珍异草,尹某偶然得了两株赤丹变种鸳鸯凤冠,还望王爷不弃。”
长锦王有些期待地抚掌笑道:“看来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先前得了阿衍的美玉,如今又有永清侯赠送的奇花,你们倒是知道投其所好。”
尹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两株鸳鸯凤冠只有在王爷手里,才能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车辕滚滚,富丽堂皇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过,马车内却十分安静,夙邪的脸上还戴着那枚精巧的银色面具,此时双目微阖,正在闭目养神;黎天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茫茫青山;尹初一已经将那憋气的帷帽摘了下来,就放在手边,灵动的丹凤眼微微一瞥,轻咳两声说道:“咳咳,白毛儿,好歹老子姓尹的时间比你早二十多年,咱俩的身分是不是应该换一换?”
夙邪睁开双眼,冷寂漆黑的双眸瞟了尹初一一眼,冷声说道:“举止言行如此粗俗不堪,你哪里有个县主的样子?”
尹初一撇撇嘴说道:“白毛儿,你的态度给老子放端正一点,老子纯粹本着助人为乐的美德在帮你好吗?你以为老子稀罕做什么县主吗?老子穿过来的目的是游山玩水,才不愿意蹚这摊浑水!”
夙邪冷哼一声说道:“若不是顶着平安县主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堂而皇之地吃喝玩乐吗?”
尹初一不甘示弱地说道:“即便没有这个什么破县主,老子也是有正经公验的楚越良好公民,哪像你,不是逃犯就是偷渡犯!”
夙邪面无表情地看着尹初一,不容置疑地说道:“订婚宴要尽快筹办,务必要赶在端阳盛宴之前完礼。”
尹初一翻着白眼儿说道:“你直接说明后两天赶紧办不就得了。”
夙邪眸色渐冷,黎天幽幽地说道:“二位如此针尖对麦芒,可叫鄙人怎么放心的走啊!”
尹初一无所谓地晃了晃头,看着夙邪脸上的面具说道:“老子就很好奇啊,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改变,那个王爷竟然认不出你来,”说到这里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估计你们关系也不怎么样。”
夙邪缓缓将脸上的银质面具摘下,一张陌生的面容映入眼帘,比较之前的清冷邪魅的面容少了几分妖媚,多了几分冷峻,只是这几分的变化却让整个面容判若两人,尹初一凑到夙邪面前,瞪大双眼惊叹道:“这难道就是易容术吗?你自己画的吗?改天能不能给老子也试试?”
夙邪看着眼前灵动清澈的双眸,不禁呼吸一窒,双颊微微有些潮红,不自然的偏过头去,尹初一没有察觉到什么,也跟着偏了偏头,仍旧好奇地盯着夙邪的脸看,黎天不禁眯着眼睛笑道:“这是盛古最新研制的按摩易容术,不同于传统易容术的繁琐和易识破,此法速度快且真实,是假面和妆发难以媲美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长期按摩才能坚持。”
尹初一本来期待的双眸顿时没了兴趣,但只是片刻便又闪着星星眼说道:“您老这个按摩易容术好学吗?”
黎天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别人恐怕不学个十年八年的难有成就,但若是尹女士来学,却容易许多,只消一年半载,虽说没有鄙人手法精妙,却也能勉强上手了。”
尹初一洋洋自得地说道:“是吧,老子不是吹啊,以老子闯荡江湖的经验来看,老子绝对是天纵奇才,哈哈!”
黎天含笑说道:“尹女士当然骨骼清奇、才华横溢,但您容易上手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这按摩易容术的基本手法就源自尹家绝学七十二式,普通人光练习七十二式也要七八年的功夫。”
夙邪清冷的眼底不禁渗出些许笑意,尹初一无语地看着黎天说道:“废话这么多,赶紧把口诀交出来,你走了谁给他易容?”
黎天说道:“此法易容效果会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所以不会引起很突兀的变化,若需要长时间的改变容貌,则需要经常按摩,最好隔两天一次,若是能坚持三四个月,就可维持起码两到三年的时间了,但具体维持的时间还要看施术人的手法和力度,在离开前,鄙人会将相关注意事项和口诀手法倾囊相授给尹女士的。”
尹初一将素白修长的双手在夙邪眼前晃了晃说道:“白毛儿,看见没,日后你的脸就要靠着老子这双手了,所以说你对老子恭敬点儿,不然老子可把握不好这手上的力度,在把您这惊世绝艳的小脸蛋儿给毁了,哼!”
夙邪不为所动地说道:“毁了便毁了,倒省得如此费事。”
尹初一上下打量着夙邪说道:“咦?你们不是应该秉持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信条吗?”
夙邪说道:“儒家重礼,法家重法,道家重在无为,墨家重在兼爱,各家均有其可取之处,唯有集百家之长,通古今之变,融会贯通,方能成一家之言。”
尹初一颇为赞赏地点点头说道:“白兄所言甚是。”
夙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赫连家主将要大婚的消息马上不胫而走,如今金陵城内最火热的两件事,一件是有大秦太子参加的端午盛宴,另一件便是赫连家主的订婚宴了。对于这场跨国联姻,赵皇自然是喜而乐见的,很快便派人日夜兼程送来了封赏和贺礼,金银玉石、绫罗绸缎等自然是多多益善,还破例加封平安县主为平安郡主,永清侯为永清王,作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异姓郡主和异姓郡王,尹家可谓是光耀门楣、显亲扬名喽!其实赵王的封赏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赫连家族是五国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势力遍布整个大陆,说其富可敌国、掌握着整个大陆的经济命脉一点也不为过,只是两个虚有其名的封赏便能和赫连家族拉近关系,何乐而不为呢?楚皇倒也不肯甘居人后,当晚便着人送来了端阳盛宴的请柬和订婚的贺礼,有些意外的是,楚皇除了金银玉石、绫罗绸缎,竟然赏赐了一桌御膳,倒正中了尹初一的下怀,当晚便喊上夙邪、武子卿和云萝吃了个杯盘狼藉,方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