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房叫金凤换衣裳换新头饰的短短时间,我已将慕容云祖宗十代都问候了一个遍。我深知这样腹诽大月朝的传奇,慕容山庄的各位先人们是大不敬,只是,只是,这死狐狸未免欺人太甚。
追溯与他的过节,可以回想到我的十四岁,那是一部丑女的血史。
豪杰不看我爹苏镖头的三分薄面,也会给武当真人一个台阶,一时间小小的威远镖局贵客盈门,我们苏家五凤就是在那一场婚宴上名扬长安的。娘亲嫌弃我总是毛毛
躁躁,又一副小瘦猴儿的样子,出去又要丢我爹爹的脸。我只好窝在大姐宝凤的闺房里,一会儿摸摸她红艳艳的喜服,一会儿琢磨一下她金灿灿的珠冠。
“小六,金凤都去前头看诸位英雄吃酒,你怎么没去?”大姐宝凤这样问我。
我不过与金凤姐姐相差半岁,五姐金凤却已是一朵白莲初露头角,我仍旧又黄又瘦,豆芽菜似的像挣扎于温饱线,前头正热闹的宴席上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这苏家
小山鸡般的小六。
从宝凤姐姐房里跑出来,看前厅一溜的流水席闹腾
到深夜仍然歌舞欢腾,想着回去也是睡不着,一路寻个僻静处,安卧在湖边大青石上剥莲蓬,又捡小石子百无聊赖在月光粼粼的湖面上打水漂。
那两个少年沿着湖堤漫步而来时没有发现我,他们似是谈兴正浓,行至我面前花丛时我听那白衣少年说
“慕枫哥难不成是喜欢苏伯父家的那个五小姐了,看来也并没有外人说的那样倾国倾城。慕枫哥这样痴心,那五小姐还看都不屑看一眼,依小弟之见,我们慕容山庄上倒是有许多聪明伶俐的女孩子,我可跟我母亲说为慕枫哥求娶一房良妻....”
当日我若是不那么冲动,听完这两个少年的酒后又言,明白他们不过是好友重逢,彼此在拿我那容色无又的金凤姐姐开玩笑,我的丑,也不至于出得那么大。
平日里五姐金凤因与我年岁相仿,我们最为亲近又兼之五姐人美心细,性情温婉文静,爹爹和大娘抓住我的顽劣要重重罚我之时,总是五姐为我说情,现在有人就在我面前诋毁我的五姐,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在那略略年长一些的少年笑着摇头走远了之后,湖边只余下了那个对我五姐那人神皆知的美貌大放厥词的人。
他临水望月,云锦白衣招展,像是十分享受这夜风的徐徐清凉。
我拨开花丛跳出来想跟他一决高下之时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他扶着额头笑问我,他说:“小姑娘,你说什么?”
“你说我五姐不美,及不上你们慕容山庄里的那些女孩子,今日我就要打到你承认我五姐美为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蹦起来站在大青石上捋袖子,一副要揍破他头的样子。
“你是苏家哪个小姐的小丫头?这样刁蛮任性。”我拳头飞到他身上时,这微微笑着一把擒拿住我双手的少年低下头问我。
“你才是小丫头。你敢扣住我,我告诉我爹去。”我在他手中奋力挣扎,费尽力气却半点也挣脱不出。
你爹苏镇海苏伯父?”他扬起狡黠的眉,清朗的月光里说不出的清俊与好看。但这样的人,既无口
德,想来品性也坏,这样好看却是白白可惜了。
“是又怎样?”我抬脚猛踹他膝盖,却被他轻轻松松躲过。
“果然是苏伯父那羞于见人的六小姐啊。闺名叫晚晚?”他偏过头来,凑近我的耳畔,一双明亮异常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对我的羞辱中却让我离题万里地想到了平日书上看到的那个词:秋波流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