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荣义园只剩两个人后，古烈突然开口“你想吃什么?”随手指了指他的菜园。

虽然这半年都在学院度过，但荣义园却拜托给了钟家族人搭理，这里种类繁多的蔬菜，全都生机勃勃。

阿滚猛得回头“现在什么情况，龙家主不是让你睡觉吗?”

古烈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睡得着，我正想拿着菜刀，来场扒皮抽筋的鲜血盛宴呢”

阿滚咽了咽口水，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崩坏的少年。

天真与残忍，看似是极端的两面，却隐有共同之处，就像那些稚幼的孩童，因为来不及掌握共情与怜悯，才会在童年时期，毫无顾忌地碾碎昆虫。

阿滚自认不是什么教育工作者，若轻易干扰，指不定会加速古烈的恶化，只能愈发噤声。

“诶，吓到你了吗?”古烈眨了眨眼“我是开玩笑的呢！”

“我只是太久没做饭了，赶紧复健一下，免得忘记自己的本职，都偏离重心了”

他这瞬息万变的嘴脸，让人捉摸不透。

阿滚不禁后悔，之前是可爱少年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还掐他脖子。现在反客为主后，大概是孽力回馈了，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的本命魂链。

一时间也只能先顺着古烈“我想吃土豆！”荣义园的土地里，似乎埋了不少土豆。

素食的话，大概能缓解古烈的嗜血之情。

“你选了土豆吗，那太好了”古烈平淡点头，倒是看不出一丁点高兴“这么硬的东西，我可切不了，就顺理成章由你来做了”

作为前世的知名食材，到星辉大陆却被冷落了，全因它宛如石头的硬度，几乎能砸死人。

古烈的目光已经飘到了某人的腰间。

阿滚连忙把他的横刀捂得严实，一副抠门模样“不行，这把刀是我的本体，怎么可能用来切菜”

“钟轩阳一走，我堂堂顶级大厨都没有助手了，只能驱使召唤兽帮我做菜了”古烈摩拳擦掌“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

他当然是用掐脖子这件事，把阿滚扣下来当了助手。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是本命兽，不是你的召唤兽”阿滚气呼呼地宣布主权“我最多只能用菜刀”

“哦，那我马上去找家主，谈一谈被掐脖子的事情，正好把你赶出龙家”古烈淡定。

阿滚终于忍不住爆粗了“…你把我也赶走，就没人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了”

“无所谓啊”古烈邪笑“反正你怕死，我却不怕死”

阿滚愤愤不平地拿起土豆，认命地拿出自己的横刀“你这个小孩，真是坏得很”

古烈却恍若未闻“先削皮，然后切薄片，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

“呵，本大爷行走大陆多年，就是靠得这一手好刀功”阿滚进入状态，很快膨胀起来

“记得要超薄哦，中间可以透过月光的那种”

等最后叮嘱完这句，那边已经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倒还真有几分技术。

眼前这一幕，却让古烈思绪混乱起来，自己的“召唤兽”终于可以帮忙做饭了，这似乎是龙烈曾心心念念的事情。

若他还在世，此刻定会怀着雀跃感激的心情，手把手教阿滚切土豆吧。

古烈很清晰地感到，自己和龙烈并不是一个人，但在所谓的自我面前，却还是感到了隐形的束缚。

“阿滚，我真的错了吗?”他放缓语调后，才终于开口。

虽然没有明说，阿滚却知道，他这是问的南风穆之事。

方才打闹的气氛，瞬间止住了，两人又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严肃。

阿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于南风穆之死，碍于他的风评，学院中能共情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怎么能指望现在没心没肺的古烈，能体会一二呢。

南风穆的确死有余辜，但古烈是否错了，却要放在相应的时代背景，在乱世中他或许是掀杆而起的大英雄，在如今这个年代，他就成了漠视法规的跋扈者。

“你错了”阿滚只能这样开口。

“真可惜啊”古烈望了望星空“我还是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杀遍天下所有恶人”他末了又补充一句，真是危险十足的言论。

“看不出来啊，我家小孩，居然如此假正义”阿滚只是笑着调侃“但这样就错得更离谱了”

“为什么”古烈是真心诚意地发问。

“你对恶人是如何定义的呢?”阿滚抛出这个问题，却很快由自己解答起来“这世间没有纯粹之恶，从来不存在非黑即白的单纯”

“滥杀无辜的将士，或许心怀家国；杀烧抢掠的恶匪，是为了复仇；推动科学的教授，最开始是作弊上位的；有口皆碑的善人，也曾谋财害命”作为凡人，只要生存于世，就不可能只拥抱光明，也不会永堕黑暗。

“这些人，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呢?即使是南风穆这样毫无闪光点的存在，也有背后真心为他悲拗的爷爷”

阿滚乘胜追击“最重要的是…在你杀遍天下恶人的同时，自己也会变成所谓的恶人”

“照你这个理论，人人都由黑白组成，那些十恶不赦的恶人，就可以凭借微弱的白，而因此逍遥法外了吗?”古烈终于插言道。

“所以这些，就该交给法律了，它是帝国经过无数代修正，才能沿用至今的标杆，虽然并不代表真理，却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规则了”

“对于你这种脑子不太好的小孩，有空多读读法律，准是没错的”

在这漫长的说教后，手持横刀的阿滚，终于切完了土豆，他自满地抬头“怎么样，有没有从我刚才的话里，发人深省?”

却看到古烈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刀，利落地修剪及肩长发“虽然我不理解你的发言，但我勉强认同你这个人了，允许你当我灵魂的另一半”

“这种事情，那里需要你来允许！”阿滚吐槽道，怎么想都是他更吃亏一些啊。

古烈那边却抢先道“都怪你的本命魂链，害得我长相整体都粗糙了”

特别是经过这样的打扮后，古烈撩了撩零碎的短发，绿瞳中透出嗜血与邪性，都与过去泾渭分明了。

明明五官和过去相差不大，但已经很难看出男生女相的那份标签了，一步步和龙烈做再见了。

接下来，是浑身充满攻击性的邪气少年，古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