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羊庙内烟雾缭绕,这是一座古刹,始建于元代,岁月沧桑,如今庙内的大殿,僧舍房屋已经整修过很多次,但外貌看起来依旧古朴庄严,香火绵延,神性千年不变,庇佑着当地民众。
青叶从早上出门就一直神态萎靡。到庙里去烧香她表示很无奈,原来这是父亲的要求,他说青叶的母亲曾经来这里为自己女儿的幸福请过愿,如今青叶在大婚前,必须为母亲还愿。而其他三个人都是陪她而来,尤其是幸福感爆棚的黄吉,青叶不忍心打击他们的热情,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结婚,朋友们比她还要开心。她说自己无论是烧香还愿还是结婚,都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想到要和那些俗人一样烧香跪拜,她就觉得恶心。
月然安慰她说,你换个生活方式试一试,说不定比现在好玩呢。再说山上的风景不错,我们很久没有看到白天的景色了,你还愿结束,我们就去逛逛吧。
下车后,陈文理摆脱掉赵南后就很开心,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月然,他只当是旅游观光,而且也很难得与月然在白天里共同活动,现在朗朗乾坤之下,看到月然红衣白发,灰眸清澈,不禁又是神魂颠倒,思绪万千,有了一切都是天定,自有神灵安排的宿命想法——本来是无神论的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拜佛求个姻缘。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四人并不急着去大殿,而是边走边停,一路游览,庙里许多各种形态的石羊,被风岁月磨砺的面目模糊,身材圆润,娇萌可爱,月然跑来跑去的看,拍照,每个她都喜欢,每个都开心的摸过去,凡是月然摸过的地方,陈文理也不放过,重复再摸一遍,必须按照月然的手法和线路。黄吉揽着青叶的肩,坚定而温柔的把她收在自己的臂膀下,似乎怕她随时就逃跑,而青叶的确比来的时候更加心不在焉,好几次别人和她说话,她都云里雾里,接不上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眼神涣散,脸色有些发青,步履越来越艰难,越来越慢。
越往中心大殿的位置,建筑的年代越久远,青砖黛瓦,飞梁斗拱琉璃走兽,剥蚀的木质榫卯藻井和屋顶上从生的青苔,庄严凝重的气势向每个人逼迫而来。四人同时停止嬉闹,黄吉的手也从青叶肩上落下来,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他们终于站在了大殿前的青石地面上。古铜香炉中飘升着袅袅的紫烟,台阶之上就是大殿的大门,门内昏黑看不清楚座像,但有金黄色的亮光反射出来,大门之上悬着一块金字匾额,上书:“恩流万类”——
青叶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她嘤咛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伏在了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她闭上眼睛,脑浆像是被放到了搅拌机里,晕眩的厉害,冷汗不停的冒出,浑身发凉,听见朋友们的惊呼,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起,即使处于晕眩当中,她的意识却很清醒,清醒的体会着分分秒秒的难受。
黄吉恐慌的抱着青叶不知道该怎么办,三人看着脸色铁灰的青叶,脸上全是汗珠,身体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懵了。陈文理是医生,他握住青叶的手腕,摸她的脉搏虚弱漂浮,猜测青叶是突发晕眩症,提醒大家道:“我们先回到车上去!”三人才匆忙往外跑,刚才还天下太平莺歌燕舞,转眼就是人命攸关生死未卜,情势变化之太快,让三人猝不及防。
回到庙前的车上,黄吉把青叶平放在车座上,问陈文理怎么办,陈文理说如果真的是晕眩症,没有办法可以医治缓解,只能等时间过去,病人症状会自行消失,现在先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做初步的检查,排除心脏或是脑部疾病。于是黄吉发动了车子,可月然却没有上车。
“走啊!”黄吉叫她。
“等会,”月然说:“这附近有座中医堂,五百米远,我们要不要走过去看下?”她注意到车上的赵南不见了,猜他去散步游玩,现在没时间顾及他,先救青叶再说。黄吉用目光询问陈文理。陈文理再次试青叶脉搏,发现她躺平之后脉搏平稳了些,呼吸也都正常,他心中清楚无论中医西医都拿晕眩症没办法,就表示同意可以去试试。
就在东羊庙的后面,临着村落,有一座古风典雅的中式庭院。黑色的大门虚掩着,黄吉怀抱着青叶,三人推门而入,里面亭台池水,花木扶疏,沿着回廊前行,他们很快就到院子中央的正屋,屋内陈设少而简单,靠墙一侧有张木质的行军床,似乎早以准备好等着有人来睡在上面似的,黄吉把青叶放在床上,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盖在她身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叶子叶子,现在好了,我们找到医生了。”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医生是怜泥居士,她会有办法的。”月然说完就跑着在屋内屋外去找居士。莲泥居士正在后院的田地里收菜。青布长衫罩住瘦高的身材,斑白的短发,当她听到脚步动静,回头看到月然,她清瘦俊秀的面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月然姑娘,你来了。”
只是看了青叶几眼,居士就出了诊断。“她刚才进过东羊庙,庙堂之气引得她失魂症发作。这个女子平日里行事多邪性,恍恍惚惚,心无所依为常态,你们不以为病,而今天,她必定有郑重心事,魂不守舍,被正气冲撞,就这样了。”
说的不错啊!青叶平时就是这种无心无肺、行为怪僻的人,竟然是失魂症呐!月然和黄吉表示钦佩,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而做为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外科医生陈文理听着,表示见怪不怪,这种中医理论多么离谱的观点他都见过,只要这个居士靠谱,不出喝黄符水吞毒虫这种怪招,陈文理准备袖手旁观,不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