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路边向东北方向走，这里全是商住楼，每隔一百米的样子，就有一家银行，面门有大有小，大的是地方支行，小的只有自助营业厅。走过好几家都是玻璃幕墙做装饰的十几层小高楼，有灯光和电子屏幕欠入，满满的金钱感觉，与月然和赵南想像中的鼓楼完全不符。走过街心花园的时候，赵南要求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来休息会儿。

“今天夜里已经步行大概有十公里了吧。”赵南说。

“嗯。不多。”月然说。

两人沉默的肩并肩坐着。在这是很小的街心花园，有个园形的花坛，上面是长青的灌木，在寒冷的气候中绿色显得委顿。花坛后面是一座城市人物雕塑，然后就是亭子和几处长椅，青铜雕塑的某些部分被摩挲的发亮，长椅也被蹭的干净光滑，水泥地面上的油渍和缺损，表明这里白天的时候会有许多人来休息。赵南和月然面对着大街坐着。空荡荡的大街上车辆很少。偶尔几辆车子都速度飞快的一闪而过，赵南心想，在深夜空荡的大街上飚车很爽吧，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好好体验一下……

“你看那里。”月然突然指着对面的一幢大楼说。

对面的大楼不高，只有五层楼，灰白色水泥外表，装饰极为简单古朴，所有的窗子都整齐的一字排开，统一红色边框，欧洲古典主义的构图原则，在楼宇的中间部分突起一层，只占总楼宽的三分之一，层高有二倍于其他楼层，嵌有大面积长条窗，在平直的条形顶部，均匀间隔的饰有红色偏圆形突起浮雕，这第五层再往上，便是一个巨大的扁平圆形楼顶，高大约二米多，呈现暗红色，占据了整个五层的顶部。这幢建筑风格类似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的苏联建筑，虽然在周围玻璃幕墙的包围下有些突兀，出现在这里却也在情理之中。大楼下面的营业厅招牌是本地一家银行：“西城银行”，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银行。

“我看到了，这有什么？”赵南问。

“楼顶那个红色的一坨，你觉得像什么？”月然问。赵南眼光上移，看了一会儿，说：“像是一颗躺倒的红枣。”

“你就知道吃。我觉得像是一个平放着的大鼓。”

“鼓？你真是脑洞大开。不过这东西放在楼顶，有些怪怪的，和建筑沉稳成熟的风格不搭配啊，简直就像是一个精明漂亮的商务小白领，额头上长出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青春痘。”

“额，这个你也想的出来。现在晚上，又是这个仰望的角度，看不清楚，如果能上到顶楼看看就好了。”

“这个太简单了。我们再来看来实景地图。”赵南打开谷歌地图，切换为卫星实景地图，放大再放大，屏幕上出现了他们所在的白沙路，中心花园的位置很容易辨认出来，甚至那个圆形的花坛都很清楚。正对着花坛，是西城银行长方形的楼顶，在地图中无数个长方形楼顶之中，它果然有些不同，在长方形的正中，是一块正圆形，直径与楼顶的宽度一致。

两人脑袋紧挨在一起，眼睛盯着屏幕，被屏幕白光照亮的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随着地图不断的被拉近，那块圆形更加清晰，两人看到那个大圆中间套着小圆形，同样是正圆形，两个同心圆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赵南估算了一下，目测西城银行的宽度大约在五十米，大小圆中间隔出一米，那么这个小圆的直径就大概十五米。这个十五米的小圆形，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鼓楼上的鼓？

说完这些赵南打开另一个应用窗口，在百度中输入“西城银行城南”，点搜索图片，许多照片出现，果然就是他们面前的这幢建筑。从不同角度拍摄的都有，比在黑暗中看到的清楚许多。果然，楼顶上暗红色的装饰物在白天的照片中也非常醒目，这古怪的装饰与庄重古朴的大楼风格不统一，但也不冲突，略显扎眼而已。据一些资料上说，这个装饰是后来才加到楼顶上的，为了配合西城银行的商标：两个同心圆组成类似铜钱的标志。大圆的内部有个正方形，正方形里面才是这个小圆，这图标与谷歌卫星地图中的楼顶几乎一模一样。

月然抬起头不再看手机。她轻声感慨说：“你看，这座楼也是五层。”

“那又怎么样呢？”赵南不解的问。

“我们上次去的长安老年大学教学楼也是五楼。”

“这个我没注意，只记得那个钟楼的亭子已经很破旧了，没有钟。”

“因为钟已经不在原来的旧亭子里了。而是被挪到了那个教学楼的楼顶。我已经去看过了，在楼顶，真的有一口青铜大钟，被用金属钢构的架子架起来，看样子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抱拢，只是有点奇怪，那口钟既没有内部的芯，也没有外部用来撞响的木槌，那么它怎么才能发出响声呢？”

“你又一个人跑出去玩，不带我！”

“那个时候是白天，你在上班。再说了，那个教学楼楼顶也只有我才能上去。我有通行证。”

“呵呵。你是指真明教的通行证吧。你们就像做游戏，打个通关，就能发一个奖励吧。”

“嗯。你说的对。明天我把这个鼓楼的地址发给璃影，如果是正确的，她会发给我一个通行证，我会白天进入这座楼，会有人引我到楼顶。”

“你在真明教的进展很快吧，升职潜力巨大，恭喜了。”赵南酸溜溜的说。月然脸色变的阴沉，没有说话。起身离开。赵南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段之后，月然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回头说：“你不喜欢可以离开我。”

赵南吓了一跳，急忙辩解说：“我哪有不喜欢你！我说错什么了还是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我还会做许多真明教的事情，你要是不喜欢，你离开我。”月然恨恨的说。

“我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一直陪着你，跑来跑去，找这个找那个，走的腿都快断了，你看，刚才的地图还是我的主意呢，你别乱想。”

“可是，你刚才那个态度，就是明显的满意。”月然被说服，脸上的阴郁散开，眼底只有委屈。

“我是怕你变成像璃影那样的老巫婆！她僧不像僧，俗不像俗，她笼络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你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不懂人心险恶，我看你是被她利用，现在还在入门阶段，看起来无害，谁知道以后她会让你做什么！我不喜欢的是她，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和她走的越来越近，就会离我越来越远，月然，要不你退出真明教吧。我们两个在一起，过正常人的生活，好吧！”

“不行——”月然脱口而出。她痛苦的把头埋在赵南的怀里，低声哽咽着说：“不行，不行啊。”

赵南把月然抱住，又是生气又是怜惜，生气的是月然果然被洗脑一样的固执，怜惜的是她一个单纯无助的女孩怎么摊上邪教这种事。他轻轻的拍着月然的脊背，安慰她说：

“没事的！我陪着你，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