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不麻烦。”
宁邺连连摆手,“反正我也是去大音寺,顺道罢了。”
那日,木知霜是去大音寺为祖母祈福的,马车半道坏了,若是耽搁久了,怕是就赶不回来了。
所以她没拒绝,感谢一番过后,就坐上了他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宁邺双手冒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
木知霜虽然镇定,俏脸上的红晕却也一直没有褪去过。
江城对男女之防,并不苛刻。
可她长这么大,跟男子独自相处还是头一次,更别提还是马车这种独立空间。
鼻间,一股不同于女子的气息,不停的往她鼻子里闯,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沉寂的气氛,并不能让她平复,犹豫了会,她开口相问。
“公子好心相助,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姓宁,名邺,湖城人士,姑娘呢”
“木知霜。”
木知霜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名字真好听。
这个名字,他要记一辈子。
“邺儿”
见宁邺迟迟不说话,王氏迟疑着喊了句。
宁邺回过神来,还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起父亲说的话,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娘,我做不到”
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喜欢的恨不得把全世界给她。
好不容易才让知霜也喜欢上他,临门一脚之际,却要他放弃。
这无异于是在他心口,活生生挖下一块肉。
王氏沉默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理解儿子,也很想帮帮儿子,可是,她太没用。
于此同时,祁崇也跟女儿说起了这事。
祁然是被宁邺送回来的,想着两人之间可能有话说,他也没来打搅。
这会用晚膳了,他才过来找女儿。
“然儿,你在里面吗”
祁崇在房外敲了敲门,“这丫头,要吃饭了怎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今日祁然在才子会上,夺下了第三名的好名次,还另外得了个湖城第一才女的名号,祁家上下都高兴着呢。
为此,祁母准备了不少好菜,就等着家中的这位功臣去用膳呢。
房门砰砰作响,祁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仔细听便能听见,有低微的呜咽声,隐隐传出。
叫了半天门不开,祁崇也纳闷了。
然儿这丫头怎么了
之前从茶楼离开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难道,是宁邺欺负她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祁崇坐不住了。
“来人,把门给我砸开”
跟赵府一样,祁家也就这一个宝贝女儿,祁崇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找个金盒子,把女儿天天装在里头。
下人听见命令,连忙赶来将门砸开了。
祁崇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一进来,他看见的就是躺在床上的女儿,见她好好的,祁崇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给爹开门爹都快被你吓死”
低低的啜泣声,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祁崇慌了,急忙在床沿坐下,去扶女儿起来。
“然儿,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宁邺那小子欺负你了”
“这个臭小子,你等着,爹这就去宁府帮你算账”
眼看着祁崇是真的要去,哭的眼睛红红的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爹,你不要去”
“不关邺哥哥的事”
祁崇又顺势坐下,“那你告诉爹,到底怎么了”
祁然松开他的衣袖,哭的更伤心了。
“邺哥哥他有心上人了他不喜欢我”
祁崇怔住了,“心上人”
不对吧。
“宁诸今天还跟我说,要给你和宁邺定亲来着。”
祁然也愣了,眼泪就这么挂在了睫毛半中央,“宁伯伯真的这样说”
“对啊。”
祁崇点头,“我亲耳所听,自然不会有错,不过我还没答应,说回来问问你的意见。”
一说到这个,祁然眸中刚升起的光芒,又暗了下来。
“宁伯伯说有什么用,邺哥哥不同意。”
她哭着跑出茶楼的时候,邺哥哥追来了,她也表白了心意,可再次被邺哥哥拒绝了。
瞧见女儿黯然神伤的模样,祁崇心疼的厉害,又有些不甘心。
那个宁家的臭小子,都不喜欢然儿,以前还跟然儿走那么近做什么
这不是让人误会么
“然儿,你就那么喜欢宁邺非他不可”
祁然咬着唇,坚定的点头。
“我就喜欢邺哥哥,我只喜欢他”
祁崇无奈了,宁家是最近这些年才发家起来的,跟他们祁家比起来差远了。
宁邺算什么,在湖城里,比他有才华、家世好的年轻人多的是。
比如参加才子会的那个陈三,就对女儿颇为欣赏。
可然儿这认死理的性子,偏偏就认那个宁邺,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里不满归不满,到底舍不得女儿伤心,祁崇拍了拍她的手背。
“喜欢就去追,哭有什么用。
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又不是摆设。
再者,你宁伯伯要为你和宁邺定亲,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宁伯伯站在你这边,宁邺还能反了天去”
祁然被说服了,眼泪也止住了,巴巴的望着父亲。
“这样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祁崇递上一块手帕,笑骂道。
“瞧你这点出息,就这么点小事哭成这样,若是外人知道你这个第一才女,是个爱哭鼻子的,还不笑话死”
被父亲一打趣,祁然也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不说话了。
祁崇拉着她下了床。
“成了,别想这些了,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日你夺了才子会的第三名,你娘高兴着呢,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走,咱们先去尝尝。”
“嗯。”
心情平复的祁然,乖乖跟着父亲离开了房间,去了主院。
直到戌时,苏江庭、秦简、凤珩和苏曼卿四人,才回到了苏府。
小姑娘今日玩了一天,也玩累了。
怀里还抱着兔子,就这么靠在凤珩肩上睡着了。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苏江庭率先下了马车,这一次,他没给秦简和凤珩机会,直接将还睡着的小姑娘抱回了院子里。
将小姑娘放在床上安置好,又掖好被子,苏江庭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鬼,现在给妹妹做件事,都要眼疾手快用抢的。
他是真的心累。
苏曼卿安置好了,正要离开的苏江庭,路过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都忘了,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安置。
瞅着窝在桌子上,眼巴巴瞅着他的红眼睛兔子,苏江庭陷入了为难之中。
这玩意要怎么办
扔这不管能行么
大概是不行的
“舒嬷嬷”
听见喊声的舒嬷嬷走了进来,“少爷,怎么了”
苏江庭指了指桌子的兔子,“晚上吃这个。”
“额”
红烧兔子
不过这么点大,能有多少肉
舒嬷嬷还没想明白,苏江庭轻咳一声,改了话茬。
“我胡说的,这兔子是卿卿买的,她要养,你看看怎么安置。”
舒嬷嬷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姐买来养的,还骗她说要吃
万一真的杀了,小姐醒来见不到兔子,哭鼻子怎么办
看懂了舒嬷嬷眼神中的含义,苏江庭摸着鼻子不说话了。
他就开个玩笑嘛,哪能真的吃
“咳,这个就交给嬷嬷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苏江庭赶紧跑路了。
苏江庭走后,舒嬷嬷才无奈摇摇头,将兔子抱了起来,找柳林一起给它暂时做了个小窝。
从苏曼卿那出来,苏江庭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主院。
苏家夫妇还没有睡,瞧见儿子进来,两夫妻都有点好奇。
“怎么样,湖城热闹不热闹”
按理说是热闹的,只是他们已经过了凑热闹的年纪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懒得去罢了。
“热闹啊,还挺有意思的。”
苏江庭往椅子上一坐,往椅背一靠,眉稍微挑,看着父母问道。
“爹娘,姨母不是也参加了才子会么,你们猜,她得了多少名”
瞧儿子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夫妇俩心中有了猜测。
“约莫,不太好”
儿子不喜欢曾云清,他们还是知道的,要是曾云清得了好名次,他绝不会是这种神情。
苏江庭嘿嘿的笑,“哪里是不太好,简直是差劲得不行。”
“爹娘你们是不知道,这一届的才子会,邀请了很多年轻人,这些年轻才子,很多年纪比姨母还小。
当然,大部分的年轻才子都被刷了下来,不过”
他话语一顿,吊足了胃口。
“不过即便如此,姨母的排名,也落在了十九。”
“才子会受邀参加的才子们,约莫是四十人左右,其中,年轻人占了大半。”
“你们肯定想不到,这一届的才子会,前三中,除了魁首是洞庭居士,年纪较大,其他两人都是年轻小辈。
第二是一位陈姓公子,今年二十又二。
第三就更厉害了。
年仅十五岁,被誉为湖城第一才女”
说完,苏江庭嘴角一撇,面露讽刺道。
“姨母跟那位小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亏得外祖父之前那般夸她,也不知道实力在哪。”
曾云柔和苏志远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惊讶。
她们想过曾云清的名次不好,却没想过,这一届才子会全是年轻人的情况下,曾云清的名次还能差成这样。
这么算来,曾云清这个才女的水准,还真的算不上有多高。
两人心中感慨,也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新年在曾府时,老爷子一直拿曾云清说事,无形中抬高曾云清,贬低他们。
是人都有火气,两人只是忍着不说罢了。
这会曾云清自己把自己才女的名头,毁了个大半,老爷子当初说的话,也成了笑话。
他们当然舒坦。
舒坦归舒坦,曾云柔训儿子。
“心里偷着乐就行了,不许胡乱说你姨母的坏话,好歹她也是长辈,听见没”
被训的苏江庭撇撇嘴,应了声,“哦。”
“快回去睡觉”
“知道啦。”
苏江庭从主院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
“爹娘明明就在偷着乐,还不许人说了,过分”
儿子一走,苏志远没了顾忌,嘿嘿坏笑了起来。
“曾云清这事做的漂亮啊,我看老爷子以后还拿不拿她来说事。”
苏志远对曾云清的怨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近的不说,就说当年他和曾云柔成亲的事吧。
当年老爷子看不上他,他认。
曾云柔嫁给他受委屈了,他也认。
可曾云柔嫁给他,跟曾云清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竟然说什么,“你能不能学学云清,眼皮子放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