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笒鱼,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叶家人。
可惜,苏曼卿对叶家不熟,就连叶笒心和叶笒承,也是那日在玉饰铺里头匆匆见了一面。
看了那地上满地的紫色竹叶一眼,苏曼卿带着步依缓缓离去。
“走吧,再耽搁一下估计宴会就该结束了。”
“是,小姐。”
步依本远远跟在后头,见叶笒鱼和自家小姐起了冲突,这才快步赶了过来,想要帮忙。
不过那会叶笒鱼已经松开了苏曼卿的手,两人间的氛围也不像争吵,步依一个下人也不好插嘴,就等在了一旁,这会挨的极近。
有了之前那一茬,这次她怎么也不敢离的太远了。
被扰了练习轻功的兴致,叶笒鱼回到了自己院子。
还没进院门,就跟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叶兄,听说你的剑技大涨,今日可不能放过你,等会咱们好好过上两招。”
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哥,还在跟人群中的叶笒承说着话。
今日叶家举办宴会,并不是叶笒心的意思。
若是换成那些出生在抚州城里的人,便会知晓,其实叶家时不时的就会找上借口,举办一些宴会。
好在,邀请各家势力夫人们的次数还算少,更多的还是宴请一些同龄人。
这不,今日也是一般。
在花园里头的,大多是些闺阁女子,赏花吟诗什么的,男子们可不敢兴趣。
四处玩乐了一会,一群人,便和叶笒承商量着要比划比划。
“咦,叶兄,你瞧那不是你弟弟么”
那锦衣公子哥正说的起劲,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叶笒承也被迫朝那人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叶笒鱼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隐藏的极好,率先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大哥,诸位好。”
大家都是外人,面前这位虽不得宠,好歹也是叶家的少爷,都不敢怠慢的回了礼。
看见身边几人的动作,叶笒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重新看向叶笒鱼。
“你干什么去了今日府中有不少宾客,若是闲的无事,不妨帮着招待招待。”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隐隐透着一股子长辈训话的意味。
叶笒鱼笑了,“大哥说的是,等会我便出去帮忙。”
叶笒承眉头皱的更紧了。
叶笒鱼是妾室的儿子,虽是妾室,不得父亲喜爱,在叶府里头的身份却不低。
这不是因为叶笒鱼有本事,而是因为,叶笒鱼的娘,他父亲娶进门的那位妾室,身份并不简单。
叶家看似势大,其实上面死死压着一个秦家,在外人看来,他们叶家就是秦家的仆人,秦家才是主子。
除去秦家,还有一个与他们并驾齐驱,更得秦家欢心的花家。
为了稳固地位,也有一些别的原因,联姻这个东西自然不能少。
叶笒鱼的母亲,就是这样进的叶家门,并且,现在她的娘亲在抚州还是举足轻重。
因着这一点,叶笒鱼在叶府的地位很是不一般,也让叶笒承觉得十分碍眼。
一个庶子,踩在他的头上,总归是让人不自在的。
以往遇上时,他少不得要摆出长兄的态度,训诫一番,而每次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叶笒鱼这般听话,在他印象里头还是头一次。
越想叶笒承心里头越是不得劲。
他让叶笒鱼去帮忙招待客人,那只是训诫找的借口,叶笒鱼真听了,他反而更不舒服了。
叶笒鱼跟他从来不是一条心,他要是真的去招待客人,会不会趁机拉拢那些人
“大哥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先回房了,刚刚练功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见客还需换身衣裳。”
叶笒承一直不答话,叶笒鱼也没了耐心,跟几人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自己院子。
直到院门关上,他的身影看不见,一群人才渐渐回神。
“叶兄,听说三少爷也很擅长武技是真的吗”
人群中,最开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少年,忽然又好奇问了一句。
叶笒承现在一听到叶笒鱼这个名字,心里就不舒服,但看在问话的人是自己带来的同伴,他忍了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是。”
“真的啊,好厉害”
那公子哥单纯的很,听了之后还啧啧称赞,听见这话,叶笒承的脸不由得更黑了几分。
好在,几人中也不缺乏人精,一看叶笒承脸色不对,那少年还在喋喋不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拽到了身后。
这小子不是傻么
谁都知道,叶家大少爷和三少爷不是一母所出,两人的关系也历来不太和睦。
没瞧见刚刚两人说话时,一阵火药味
竟然还当着大少爷的面,夸那位三少爷,真不知该说他是单纯好,还是傻好。
有了几个人精的阻拦,又有人转移了话题,叶笒承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又领着几人走远了。
回到院子,叶笒鱼先是沐了个浴,换了身干净衣裳,直到打理完毕,他才懒洋洋坐在桌前,捧着杯茶慢慢的品。
梓栗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坐的跟个没骨头似的主子,眼中的光不禁又柔和了些。
“少爷,你刚刚在院子外,又遇上大少爷了”
之所以说又,那是因为,那位大少爷不知安的什么心,隔个几日,便会出现在少爷面前,来一番大哥的教诲,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感情有多好呢。
“嗯。”
换了身衣裳,洗去了身上的汗,没了那种黏腻的感觉,他浑身都舒畅的很。
再加上喝着热茶,胃里暖暖的,连带着他心情都好了。
梓栗听出了自家少爷话中的轻快,嘴角也不禁上扬了些。
打趣问道,“大少爷不会又为难少爷了吧”
“今日没有。”
叶笒鱼突然换了个坐姿,“他让我等会出去帮忙招待一下客人。”
“额”
招待客人
“少爷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了的吗”
用少爷以前的话说,那就是,跟那群蠢货有什么好聊的
哪怕敷衍都是在浪费口水。
没错,自家少爷冰清玉洁、才高八斗、与世无争额反正不屑于那等迂腐之人同流合污就对了。
对啊,他不是最讨厌这种事了吗
叶笒鱼放下茶杯,摸了摸下巴,微眯着眼睛像是在回想什么似的。
许久,他砸了砸嘴,“因为,今天会很有意思啊。”
那个小姑娘一看就跟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不一定有乐子看,但他觉着,那个小姑娘本身就是个乐子不是
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甚至还有些兴匆匆的。
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法
梓栗听不太懂,好在主子的事,也无须他多问,又帮叶笒鱼续了杯茶,他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花园,苏曼卿回来的时候,花双双正好在找她。
“哎,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花双屿找她没什么大事,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就把人放回来了。
然后花双双找了她一路,都没找到人,要不是知道叶府里处处有下人候着,她都要怀疑苏曼卿是不是被人骗走了。
苏曼卿眸子一弯,“哪能丢啊,就是觉得景色好看,不自觉走远了些。”
“嘁,哪里好看了。”
找到了人,花双双也放了心,一听她夸叶府的景色好,又不乐意了。
“明明是我花府里的景色更好,算了,你都没去过,说了也不知道。”
花双双瘪瘪嘴,拽了人往一旁走去。
“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叶笒心有她们的姐妹同伴,花双双自然也有。
“这是张沁,你别看她模样显小,她还比我大一岁呢。”
张沁打量的看了苏曼卿一眼,起身行礼。
“苏小姐。”
花家在抚州的地位极高,不过花双双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看不上的人从不搭理,也不给面子,她的朋友远不及叶笒心多。
所以这会花双双拉着苏曼卿过来,还表现的很亲密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多了几分审视。
“张小姐。”
苏曼卿回礼。
“这是慕雪,这是戚安安,这是甄淑儿。”
介绍完毕,几人又互相打了招呼,一行人这才坐下。
因着苏曼卿是后来的,几人为了照顾她,聊天的话题也围绕着今日宴会的事,没往别的地方扯。
“听说紫竹林那边的空地,好些人在那里比剑呢,咱们要不要也去瞧瞧”
“比剑”
花双双也是才听说这事,一时间顿时好奇起来。
“谁谁谁有我哥么”
在她心里,自家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张沁和戚安安对视一眼,不那么确定,“应该有吧。”
“我听说,是叶家大少爷提起的,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公子哥们,大多都去了。”
“这样么那肯定不止是比剑,还有别的热闹看。”
花双双顿时坐不住了,“走走走,咱们瞧瞧去。”
在花园里赏花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还是看比剑有意思的多。
花家是武将世家,上下都习惯练武强身,花双双会有这个反应,其他人也不奇怪,又推脱了几句,一行人还是转道去了紫竹林。
几人来的时候,紫竹林里人已经围满了。
最里面的,便是一众前来比剑的公子哥们,苏曼卿惦着脚尖往里面看了看。
那日在苏家玉饰铺里见过的叶笒承就在里面,还有花双屿也是。
吟诗作对,她小时候见过不少,这比剑还是头一回,心里也感兴趣的紧,一双杏眸眨也不眨,紧紧盯着里面。
空地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叶府的下人也算有眼色,见一群公子小姐都来了空地,连忙搬了椅子过来,还摆了桌子和茶点。
这么一来,苏曼卿这个矮个子也不用担心看不见了。
一群人刚好入座,那里面的公子哥们,已经开始比起剑来。
最先上场的,便是两个锦衣公子。
苏曼卿没见过他们,也不认识,只觉得,两人的剑舞的真好看,就跟跳舞似的。
倒是戚安安,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听了她后来的话,苏曼卿才知道,原来场上有一个是戚安安的哥哥,叫戚琉安。
场上的比剑越发激烈,坐在外面,只能看见两人你来我往,那银剑飞上飞下,银光挂空,十分好看。
至于谁占上风,不太明显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外行人来说,实在是看不明白。
“哥哥要赢了。”
戚安安突然出声,俏脸上满是紧张和激动,手紧捏着手帕,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要赢了吗
苏曼卿眨眨眼,盯着场上瞧了瞧,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看来,场上的两人似乎打的还是不相上下,差不太多,就是戚琉安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动作慢了些。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戚琉安将剑一挡,击飞了对手的剑,获胜。
花双双和戚安安几人都是一脸高兴,苏曼卿不太懂,却也只能跟着高兴。
“卿卿,你是不是看不懂”
慕雪高兴完,见身侧的小姑娘脸色不对,略一想,就想到了缘由,不禁问道。
“嗯。”
苏曼卿也没瞒着,搔了搔头,不耻下问。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这下,花双双几人都轻笑起来。
“你看不懂是对的。”
“我们呀,从小就跟着习过武艺,你又没学过,当然看不懂啦。”
花双双就不说了,她家是武将世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不习武的。
花双双自己习武,交的朋友也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多,大家小时候都一样,就算武功不高,眼力还是有几分的。
但苏曼卿就不一样了,从花双双口中,几人早就得知,她只是一个从小城来的姑娘。
习武这种事,一般只有武将世家提倡后辈练武强身,若不是武将世家,便只会要求家中男丁习武。
所以,其他家族,女子大多是不会武的,就算有些个别的会,也是特殊原因。
比如自己喜欢,或者体弱需要习武强身,之类的。
苏曼卿不会才正常。
几人都觉得正常,苏曼卿自己却觉得不太正常。
初来时,没有跟外人接触过,她还不觉得。
现在一接触,才发现自己跟抚州的这些小姐,中间隔了好大的差距。
那种差距,叫做身份,也叫做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