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他多想了。
宁凝的话,宁凛亦自是信的,堂妹性情高傲,在这种事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说谎。
只是,若对凤珩无意,堂妹又对他如何和颜悦色做什么
他没忘记,今日出门逛街的事,还是宁凝一力提出来的。
宁凛亦没来得及多问,因为凤珩和苏曼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五盏各色各样的花灯。
苏曼卿还记得宁凝先前要把自己得来的花灯送她,所以特意选了一盏最漂亮的,递了过去。
“郡主,送你。”
宁凝接过,瞧着手中的粉色花灯,笑了笑,“真漂亮,谢谢了。”
苏曼卿又挑了盏诗意十足的青色宫灯,递给了宁凛亦。
“宁公子,这盏送你。”
送灯
这位姓苏的姑娘,倒是单纯,难道不知,一般送花灯给异性,都是带着些隐含的深意的么
宁凛亦看了眼凤珩,没见他脸上有何变化,也笑着受了。
“如此就多谢苏姑娘了。”
送完了花灯,四人又继续逛了起来。
今日是上元节,整条街的摊贩都在卖花灯,街旁的酒楼、茶楼、小店里,也挂着各色的花灯,只要去了店中用膳,便能带走一盏。
四人虽有了花灯,却依旧逛的热闹,也不嫌无聊。
街边的某棵大榕树下,一个摊贩在此摆摊,摊上摆放着不少各色的花灯。
这些花灯,都是用纸糊成,上面用笔墨画出了山、河、日、月、花、草、树、木,除此之外,一侧还用小楷写上了应景的诗句。
虽简单,却也透着一股风雅,以至于摊贩前站了不少行人观望。
“这灯谜有些难啊。”
“嗯,我都逛了两条街了,这家的灯谜是最难得。”
旁边驻足的行人,议论纷纷,这惹得一些对花灯不敢兴趣的人,也来了兴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远远地,宁凛亦瞧见了这一幕,也来了兴致。
“小凝,凤世子、苏姑娘,那边似乎很是热闹。”
出来本就是来玩的,三人也没意见,一同顺着人流挤了过来。
很快,他们也看清了花灯上附着的谜题。
“寒月江上明。”
“咦,是有点难呢。”
宁凝蹙眉,一下竟猜不出这谜底来。
“无人像我乐陶陶。”
“这个也很难。”
苏曼卿也拧起了秀眉,之前在那个摊贩那,那些灯谜几乎都没怎么让她想,可这个,着实是有些难度了。
四人中,唯有凤珩脸色平静,像是压根就没融入进来似的。
瞧见他这模样,宁凝挑了挑眉,干脆问道。
“阿珩,你知道谜底,对吧”
凤珩不语,她柳眉一竖,故作怒道,“快说,大家一起出来的,没理由你一个人知道。”
苏曼卿也好奇谜底,倒不是没猜出来,而是她不敢肯定自己猜的那个谜底对不对。
三人都望着他,凤珩沉吟了会,“是”
“是豫字”
四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头带白玉冠的俊逸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咦。”
宁凝惊疑出声,宁凛亦的视线也不自觉缩紧了些。
凤珩注视着那个少年,没说话。
苏曼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概猜出了他们与那个少年估计是认识。
那俊逸少年,并没有看他们四人,刚刚那个谜底也不是与他们说的,而是与摊贩老板说的。
摊贩老板是个颇为老实的中年男子,一袭简单的粗布麻裳,不过身上自带一种文人墨客的风雅之态,让他多了几分耀眼的气质。
听到俊逸少年的话,他抬头笑笑,将花灯递了过去。
显然,那少年的谜底是猜对了。
得了花灯,俊逸少年十分高兴,一张俊逸的脸庞,爬上了浅浅笑意,他拿起花灯,就兴冲冲塞进了人群中的一个女子手里。
“芽芽,送你。”
众人这次注意到,人群中还站着一个面容十分出众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色华服,大红的颜色,炙热耀眼,衣裳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的芙蓉,芙蓉雍容华雅,衬得女子越发夺目。
可惜,与这身衣裳不相配的是,女子的容颜并算不上绝美,只是清秀。
徐冰站着未动,手里被塞了一盏花灯,她似不适应的抽回手。
“为何”
为何送我。
俊逸少年笑的眉眼弯弯,“因为我心悦你啊。”
“都说,上元节是表白的好时候,遇到喜欢的姑娘,送她一盏花灯便可,芽芽,我的花灯送你,你收么”
明明是解释,偏偏到了最后,又变成了征求询问的语气。
他伸着手,就维持着递灯的姿势,执着而认真。
徐冰突然觉得手里的花灯烫手起来,她往后退了步,“我不喜这些”
俊逸少年如善从流,将灯往身后的随从手里一塞,“那不要了。”
她不喜欢,那便算了。
下次再换别的,也许,香囊不错
徐冰嗯了声,心中总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因为她很少拒绝人。
想了想,她抬头,问他,“走吗”
俊逸少年双眼亮晶晶的,连去哪也不问,只记得了点头,“走啊”
“嗯,那跟上。”
徐冰在前带路,俊逸少年连忙跟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虽跟那些成双入对的恋人不同,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两人走远好久,宁凝几人才缓缓回神。
她一回神,就发现苏曼卿站到了她面前,两人挨得极近,吓了她一跳。
此刻,苏曼卿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犹豫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道。
“郡主,我送你的花灯,能还我么”
还
宁凝愣了愣,一下子没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
她怔怔抬手,还没递出去,苏曼卿已经接了回去。
然后又眼巴巴凑到了宁凛亦面前。
宁凛亦嘴一抽,虽不知道苏曼卿这么做的意义,也乖乖将花灯递了回来。
反正,以他的身份,也不缺这么盏普通的花灯。
苏曼卿收回了送出的两盏花灯,笑的格外开心,蹦蹦跳跳就回到了凤珩身边,然后将所有的花灯,全都塞到了他手里。
小脸微红,她踮起了脚尖,凑到他耳边。
微软的气息,就这般从耳垂,一直流转到了他心底。
“我的花灯都给你,只给你。”
少年隽秀的容颜,不自觉就柔和了下来,眼角嘴角,都止不住的扬起。
她这句话虽然没头没尾,可凤珩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他听懂了。
她说的是,刚刚那人送花灯时说的那句话,他说,上元节的花灯,都是表白之物,所以她便急了,后悔了。
又将送出去的花灯要了回来,都交给了他。
他的小姑娘,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可有时候贴心起来,真的能要人的命。
就像现在,要不是有外人在,他恨不得将命都掏给她。
宁凛亦将花灯还了苏曼卿,就没再关注两人。
他的心思,全在刚刚见到的俊逸少年和徐冰身上。
他们,怎么会在这
要说起刚刚那俊逸少年的身份来,也十分不凡。
俊逸少年也是皇室中人,身份不比凤珩低。
他是如今皇室的六皇子,凤鸣。
说起这位六皇子来,也是京城一位风云人物,首先,这位六皇子的生母,是后宫的良妃。
良妃在后宫颇为得宠,虽不是宠妃,却一直霸占妃位,从不曾被贬过,可以说,这位良妃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
良妃的娘家,在京城也不算差,总的算起来,这位六皇子,论身份地位都很不错。
可是,这位六皇子偏偏既不夺权,也不纨绔,不争不斗,也不表现。
许多人都很纳闷,这么好的条件,六皇子就没个野心啥的
可他就是没有,至少到现在为止,没看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唯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在女人上面了。
没错,就是刚刚那一位。
徐冰,徐侯府的小姐。
听说,六皇子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对这位徐侯府的小姐一见钟情,之后念念不忘,一心扑在了这上面。
所谓的没野心,不拉帮结派,不争不斗,全是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徐侯府的小姐身上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是所有人都信。
宁凛亦这么在乎这位六皇子,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他也是有交好的皇子的,很不巧,那位跟这位六皇子,格外的不对付。
宁凛亦在想凤鸣的事,也没注意其他,宁凝却一直在注意凤珩和苏曼卿。
见两人说着悄悄话,凤珩一副心满意足,眸子快柔出水的模样,微微敛眸,移开了视线。
等四人从这榕树下离开的时候,时辰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
凤珩一颗心,被苏曼卿一句话搅成了柔水,哪里还有心思继续逛,正好宁凛亦也没了心思,一行四人便这般分开了。
宁家兄妹心思各异,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凤珩则是一手拿着五盏花灯,一手牵着自家小姑娘,心情颇好的往回走。
直到两人回了凤王府,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他们走后一会,秦臻和苏江庭便跟着出去了,只是京城的街道太多,上元节有过于热闹,四人一直没遇上。
而这个时候,京城某条街上,苏江庭正拉着秦臻大骂。
“姓秦的,你到底认不认得路”
两个大男人,脸上带着粉面娃娃面具,手里还拿着盏银色花灯,苏江庭浑身都不自在。
偏偏妹妹还没找到,他这会看秦臻哪哪都不顺眼。
“嘿,我说你不是故意的吧”
他是第一次来京城,不认得路,也不知道凤珩带着卿卿去了哪,可秦臻不是啊,这小子带他绕了几条街,从傍晚绕到了现在,都没看见人。
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秦臻晃了晃手中的银色花灯,耸耸肩。
“苏老弟,你这就冤枉我了,京城这么大,街道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世子会带苏姑娘会去哪啊,没遇上纯属运气不好,你放心,他们肯定就在这一片,肯定能遇上的。”
“我信你个鬼”
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两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再信你,我才是疯了。
苏江庭一把扯下脸上的粉色娃娃面具,亏他傻了才信这小子,姓秦的都是些黑心肝,这小子之前还劝他买这些女里女气的东西,还说什么,卿卿一定喜欢。
他是买了,可卿卿人都没见着。
他又劝他,说什么,买都买了,过了上元节就浪费了,害的他带上。
看着手上的粉色娃娃面具,苏江庭一把糊在了秦臻脸上。
“嗳,你别走啊,咱们再找找”
秦臻大喊,一边接住掉下来的面具,一边朝着气走的人追去。
苏江庭头也不回,直朝前走,秦臻自知理亏,也不敢叫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时不时的眯着眼想上一会。
许久,前面的人忽然站定。
秦臻差点撞上他的背,吓了一跳,问他。
“怎么了”
苏江庭抿着唇回头,“回凤王府带路”
娘的,差点忘记了,这里是京城,他不认路
秦臻唇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又忍住了。
“往前面直走,左转。”
苏江庭瞪了他一眼,又继续气冲冲朝前走。
有了这么一朝,秦臻彻底放松下来了,慢悠悠的拿着两个粉色娃娃面具,在手中晃悠,时不时的还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
两人回到凤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步离见两人回来,行了一礼。
“五少爷,苏少爷,世子和苏姑娘回来有一会儿了,已经歇下了。”
苏江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天空,朝秦臻哼了哼鼻子,甩头就走。
就是这个混蛋,带着他在京城绕了一晚上,花灯没看,妹妹没找,糟糕透了
等苏江庭走远,步离才笑眯眯问了句。
“五少爷,你怎么招惹苏少爷了”
秦臻笑而不答,反而问他。
“今天晚上,世子和卿卿玩的可开心”
“当然开心。”想起回来时,世子笑容不断的模样,步离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五少爷,这事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秦臻还是笑的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啊。”
说着,他甩着手上的两个粉色娃娃面具,笑眯眯的走远了。
顿了顿,回身过来,将面具塞进了他怀里。
“来,今日你们辛苦了,你和步杀,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