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民寿汇报的是河北的情况,徐世绩在兵力上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在民生上颇有点焦头烂额的味道。长安在民生上的能力让河北士族翘首以待,河南、江淮、江南在战火中迅速恢复生产力,就是山东经过规划,夏粮是冬小麦,秋粮主要是大豆、水稻、谷子、高粱,也在一年多时间里完成了一个飞跃。
河北方面也希望长安能出个类似占城稻这样的手段,轻轻巧巧地解决河北的窘境;可是河北士族与突厥、李唐勾结的大有人在,随时会变成战场,长安就是有手段也不敢用,更多的是推行曲辕犁,官府提供耕具,一批批运入耕牛。这样的速度对于恢复民生来说太慢,崔民寿夹在其中就很为难,这次回长安就是希望能得到新的政策,可惜尚书省也没有好的办法,崔开远指了条路,私下找杨崇。
杨崇同样没办法,不过晚上看到崔民寿选拔的河北官员里有一个叫马周的年轻人,想核对一下,是不是后来做了宰相的马周。崔民寿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马周是崔民寿的同乡,确实好学,却因贫困失意放浪不羁在郡里被人瞧不起,崔民寿才给了一个博州助教的闲职,可是马周没有去上任,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到了长安。
杨崇安慰崔民寿说:“恃才者,必傲物,你把他喊来见见。”
崔民寿立即出去手下人去找,自己和杨崇继续聊天,说些河北的风土人情;过了一个多时辰,马周被带到了越王府。一个洒脱又有些无赖的年轻人,中等的身材,相貌堂堂,嘴角始终挂着一幅无所谓的笑容;听说是在山南书院找到人的,杨崇等马周行过礼问道:“你认识常何?”
马周吓了一跳,跟着崔民寿到长安,就是想找常何帮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出路,这一点跟崔民寿都没说,可是越王杨崇怎么知道的。就算是传言中百骑营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把没说出来的话当做情报,唯一的可能是另外一个更加神秘的传言,就是越王有测人之术,李世民、徐世绩、罗士信等人还在少年甚至小孩的时候,杨崇便知道这些人物的才能。
马周有了兴趣,准确地说有了信心,越王杨崇日理万机,要是对自己没一点看好,何必让人找自己来,能知道自己是打算找常何,说明眼前的这个王爷都自己是费过心思的,按照神通的说法,这种看人之术是需要消耗很大精力的。马周急忙回话:“王爷说的是,小人原来是想看看常何将军近况如何。”
杨崇一听就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历史上的马周,杨崇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常何调到安定郡去了,所以你想去看看山南书院有没有熟人。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你和崔民寿大人是同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他说,只不过你为了争口气,宁可把心愿埋在心里,以后不需要这样,崔大人胸襟开阔,海纳百川。”
崔民寿原先有些不高兴,听杨崇这么捧自己,所有不满化作云烟;马周的脸真的变色了,民间种种传闻都以为是渲染,今天是真正见识了这位越王的能耐与手段,自己无处遁形。马周挣扎着说:“王爷,小人佩服,有事尽管吩咐。”
不错,杨崇点头说:“这就对了,高官门阀也是人,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周我给你一个机会,名将裴仁基和儿子裴行俨都死在王世充手中,打下洛阳后,两人都按随军阵亡将领处理,家属享受军属待遇,官府已经找到了裴行俭,你去河东一趟,说服裴家,也就是河东裴氏,让裴行俭母子搬来长安墨庄,我就任命你为越王府校书郎。”
校书郎官职虽然不大,但比博州助教高多了,从此就是越王府的一份子,只要做得好,不怕没有地方升官;对于马周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说,不亚于出门捡个金元宝,天上掉下馅饼。可是马周想了想,竟然问:“王爷,这个裴行俭就这么重要?”
这就是马周,换一个只想升官发财的人才不会管杨崇要他们母子干什么,自己马溜溜地去把事情办了,走马上任才是最重要的。杨崇笑道:“裴仁基和裴行俨都是猛将,裴行俭想必不会差到哪里,我不过是怕家境贫寒,误了那孩子。”
马周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但是一听猛将,马周便明白,这个裴行俭在越王杨崇眼里,恐怕是个能和李世民、徐世绩相提并论的角色,马周拱拱手答应一声,跟在天弃后面出去了;因为有罗士信、苏定方的例子,崔民寿也很重视杨崇这一举动,试探着问道:“王爷准备如何安置那个孩子?”
都是聪明人,又是心腹和亲戚,杨崇也不打算隐瞒,很直白地说:“我不知道,裴行俭应该是个好胚子,我只能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给他,最后能成什么样子,我现在估计不出来,但是人才难得,要从小时候培养。”
崔民寿明白了,杨崇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因为裴行俭是河东裴氏的人,不可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杨崇让杨延达去请崔瑶,诚心诚意地说:“我准备在墨庄重新确定墨家的学说,所以需要大批有志向和有潜力的人,最近一直安排人在四处找人。你们崔家的事,崔弘丹说了算,有什么好苗子,都可以送过来。”
崔民寿急忙谢过,杨崇是没有讲究,但是崔家不敢随便答应;崔瑶出来后,杨崇就直接吩咐厨房开饭。加上另外派人请来的崔处直,正好四个人,在小餐厅一张八仙桌,六菜一羹,配的是葡萄酒;崔民寿见崔瑶不能喝酒,才知道崔瑶怀孕了,不由得大喜,母凭子贵,是大隋不成文的规矩,杨崇再能耐,也难以更改这一点,只要崔瑶生下的儿子,博陵那边纠结不清的局面就会得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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