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蔓瞅着李大志,眼神归结起来也就一句话:“我就静静听你胡扯。”经过多日来的斗智斗勇,李大志早对她的心思熟知的跟长在她肚子里一般,也就停下来,以一种被踩了爪子的小狗般的眼神瞅着她。李恩蔓心下一慌,一口酒差点把自己呛死,忙假装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道:“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李龄阆的女孩?”李大志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曾经,那名字早也就用了不到一个月,先下你便唤我李大志就好。”李恩蔓心中默念:“这清华妹妹莫不是傻了,便就是给自己胡乱捏造一个身世也不用起这般让人尴尬的名字,虽说还编了个典故,可就是京里的龙三小姐给自己失心疯找的借口也更强些,人家管怎么说是来自未来,故事新颖,还伴随着先前遭人负心的感人肺腑的经典梗,怎么不也比这个六品县令的病丫头来的更为惹眼。”却不料李清华眸子猛地一转,便对上了她的眼睛:“那陈家子弟究竟该有多么不堪啊,叫你那身为武林世家小姐的妹妹什么世代情义都不要了,人都在喜堂里了也非逃了不可。”李恩蔓心道:“我还想问你呢。”口上却只打了个哈哈,道:“也不知是什么缘由,那陈家公子原来与家妹感情是最好的,却在成亲前忽然反了目,家妹在家里寻死觅活,誓不出嫁,陈家那面也没了消息。”
李大志心里暗道:“莫不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心酸爱恋。”脸上却装作了然的模样,一面从颈子上解下一块贴肉带着的玉坠子,递与李恩蔓道:“我阿娘说,出外闯江湖的难免会遇到个些许难事,虽平时教导我要小心做人,但若当真与人结了仇,又或者短银子使,便拿着这玉坠子去寻我外祖家人,她虽是个不肖子孙,为了个汉子竟私奔逃了,但我那舅舅与外公却仍旧还是舍不得,我只消说是李寒迦的女儿,便也不由不会管我。如今我刚到这里,便被你们给捉了,索性现在误会也清了,我初来,也不识得什么人,还请姐姐帮我寻么寻么······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只见,那一头,李恩蔓双膝一软,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姨母。”
“这下事儿可大了。”这是坐在李家祠堂中的李恩蔓心理唯一的念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看管了这么多天,眼瞅着就要上花轿,事儿就成了,可一夕之间堂妹李清华居然就成了别人,还是自己的姨妈,这下子论资排辈怕是要去成亲的便是自己了。
就在李恩蔓心中千思万绪的时候,李大志正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与李家长辈们进行着感人肺腑的认亲活动。在李大志心里,她娘与她爹的爱情故事一直就该如话本子里讲的那般,恩怨情仇,几代风波,要不然何至于沦落到私奔的地步?她心中好奇,可奈何两个当事人都守口如瓶,如今可算是得了机会,可以好好八卦上一番。谁知她那嫡亲的姥姥狠地擦了一把眼泪口道:“还不是你娘那没出息的,武林中多少个本本分分的好孩子没看上。竟看上了个当官的,当官也就罢了,在我们江湖人眼里也不过是狗腿子,趋炎附势,奴颜媚骨点儿罢了。长得跟画上的美人儿似的,一看就顶不中用,还是个同姓的,这让我在师姐师妹们前的面子往哪儿搁·······”
李大志心里很是失望了一把,嘴上却是得乖巧着:“娘这些年也是很牵挂外祖家里,每每念及都伤心欲绝,恨不能尽孝父母膝下。“
谁知她外祖母脑子却很是明晰,摆摆手道:”我养的女儿我还不晓得?你便不用哄我这老骨头了,可若是但就那么一个不省心的也就罢了,谁知竟又填了个小清华,生的便极像你娘,我每每念及你娘便加倍疼她,可谁知竟也那般不省心,你一直养在别处,所以不知,这李陈二家互为表里,最是亲厚,尤其是我们那一辈,老早就定下了儿女亲事,只是我就你娘亲那么一个女儿,还不成器地和旁人私奔了,所以便延至小辈,可谁知竟也·····如今清华几次三番逃婚,丢了自家面子事小,我是怕寒了陈家的心呐!所以大志,外祖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
李大志刚刚一直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里,看戏看得乐呵,谁知一下子竟迁延到了自己身上,一下慌了手脚,道:”外祖母,大志不成的,大志自小养在荒郊野岭,礼数不周,况且听恩蔓姐姐,不是,小恩蔓讲,那清华自小便于陈家公子相识,感情极好,哪有我一个作姨母的夺小辈所爱的道理?再者,咱们李家是武学世家,家母从不曾教导过大志,所以我这只有上房揭瓦的能耐,实在是怕给外祖家丢人呐······况且,就是清华不中用,她那一辈儿里不也还有个恩蔓吗?“
李恩蔓,心下一寒,手下力道一大,险些把身上顶好看的一件黄绫子滚浪涛边子的裙子扯出口子来。
那李家太君,只拿帕子掩着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若是小恩蔓是个顶用的,我也不用这般地操碎心了·····”脸还对着李大志,嘴里却早数落起李恩蔓来:“那姓寒的有什么好的?是提得动刀,还是下得了厨啊,非得上杆子去追,如今人家陈家现巴巴地递了话过来,只说是莫委屈了你的性子,还不是······我的好外孙啊,你可就遂了姥姥吧······”
李大志心下没了主意,只得将话来搪塞,只说是家中父母尚不知晓,须得得了父母的主意。她外祖方堪堪收了眼泪。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清早,李大志揉着眼睛,从她娘做姑娘时的闺房挣扎着起来,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丈高的红绸子将房间裹了个里里外外,她娘的一封加急手书就搁在了桌面上,她李大志的便宜姻缘算是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