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王朝自太祖努尔哈赤开国以来,又兼得多位贤德之君励精图治,才有了一统天下的基业。大清国传到这咸丰帝时,早已是积弊难除,积重难行,内忧外患不堪其扰。先是这洋人依仗着船坚炮利,震我国门;又有粤寇自金田揭竿而起,闹的南方诸省连连告急。圣上虽是有意重振朝纲,无奈形势逼人,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内外兼有兵患,唯恐邻邦乘虚而入,圣上在边境之侧皆是派遣皇室宗亲,血脉相连之人坐镇,以防天有不测风雨。东北关外乃是满清龙兴之地,经营多年,到也还算太平。可这西北一侧,茫茫戈壁无险可依,虽是重兵把守,可仍是令圣上担忧。
忽有一日,黑夜之中一颗大星坠地,直入祁连山中,霎时间天地震动,自此便闻祁连山中隐隐有龙吟之声。坊间传言上天有真龙入世,得此真龙庇佑便可王天下。此言传播甚广,街头小儿口传歌谣乃曰:“祁连山中藏真龙,护佑天子入云中,圣行天下泽生众,万古流芳建奇功。”歌谣传至圣上耳中,龙颜大怒,谴大内高手密查此事。不仅如此,祁连山有真龙之传说还引的众多寻宝觅财之徒蜂拥而至,一时之间祁连群山热闹非凡。
十月初八,秋时已深,老林之中万物皆有凋敝之态,寒风萧瑟刺骨,鸟雀之音稀疏,只闻厉风呼啸越林。山间有一悬泉,汩汩而出,顺山壁而下,积水成潭。潭水清澈,水面波光粼粼,疾风虽劲,却也只是急抚水面而过,只余一丝清波。
潭边一黑袍老者闭目静坐于一巨石之上,须发皆白,如山巅积雪,在狂风间张牙舞爪,黑袍之上衣袂边角处绣一“川”字。疾风刮过似要将这老者吹走,但这老者却稳如磐石,巍然不动,也仿佛不知这深秋苦寒为何物,以瘦骨嶙峋的躯体承受这凛冽寒风之洗礼。
黑袍老者忽然双眼圆睁,目光炯炯望向潭间水面,此时两名清秀少年破水而出,大口大口的吸气,慢慢游向潭边石滩之上,怀中各抱一捆竹简。老者面露微笑,起身之后纵身从巨石之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立于石滩之上,丝毫不见年迈颓丧之态。黑袍老者疾步前来,先是察看二位少年,只见面色微红,吐纳尚且平稳。二人身上仅着了件马褂,但袒露的肌体之上水汽蒸腾如雾气一般。双手各执一臂将二位少年从石滩上拉了起来,抬步便往前走去,二位少年赶忙抱紧了怀中竹简快步跟上。
黑袍老者疾步前行,直入密林之中,二位少年心中疑惑,今日师尊为何如此着急?但此时却不是问话之时,只是将怀中竹简抱的愈发紧了,不顾先前入水深潜之疲惫,也是钻入密林之中不见了踪迹。
这师徒三人踪迹消失之后,一株大树背后闪出三条人影,一身素服黑衣,背负长剑,也是黑布裹的严严实实,顺着师徒三人去向尾随而去。待着黑衣人消失之后,山野林中仅余烈风呼啸,落叶狂舞。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候,一株参天大树之上缓缓飘下个人影来,也是身着黑色衣袍,面罩黑布,望着几人遁去之处,并未着急跟上。
此时大树背后闪出一个人影,竟是那黑袍老者,脚下发力一蹬便飞身而起,伸出右手便是一掌拍向这黑衣人。那黑衣人稳如泰山,也是伸出右手以拳击掌。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黑袍老者与黑衣人各自后退一步站定,那黑袍老者再次发难,此番却是腾空而起,撩起右脚直冲面门而来。那黑衣人急忙脚步腾挪,闪避开来,一掌劈开这狠厉的一脚。那黑袍老者一击不中却不停歇,人在半空之间扭转身势,左脚再次甩向黑衣人。这黑衣人马步扎定,仰身向后,本来笔挺的身姿却是折了个弯,堪堪避过了这一脚又迅速抬身而起,立于那黑袍老者身前。此时黑袍老者将好落地,身形未稳,那黑衣人便左手握拳,击向了黑袍老者的腰眼,一击即中,将那黑袍老者打的横飞了出去。
这急攻急守之下,黑衣人纳于腰间的一块腰牌晃了出来,挂于身侧。那老者翻身而起正欲再博,却见黑衣人腰间一块纯银腰牌,想来随身携带已久,其主人多有把玩,纯银腰牌光洁如新出一般。见此腰牌,黑衣人身份自然明朗。
黑袍老者出声询问:“大内侍卫?也是来抓那两个小子的?”
那黑衣人却不答话,也不再和老者相博,径自去了。黑袍老者也不追逐,却是暗自心惊,若是方才杀了此人,只怕从此便无宁日。念及还有追兵三人,黑袍老者便向密林深处追去。
“有趣有趣,抓两个毛小子还能遇到此等高人。”说这话的人正站在峰顶之上,全身皆是白色衣袍,负手而立。自峰顶而下,视野开阔,水潭边方才发生那一幕尽收眼底。
白衣男子背后一红衣女子正端坐在那顽石之上拨弄着头发,先往脸上抹了胭脂,又往唇上补了些唇红。捣鼓了半天,似乎是觉得心满意足了,便转向白衣人娇声问道:“师兄,你看我美吗?”言语间更有眉目传情。
白衣男子回头答道:“好看。”
红衣女子却不满意,嗔怪道:“师兄你都没看,你好好看看再说。”
白衣男子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才又说道:“好看。”
这次红衣女子终于心满意足,才施施然起身来,与白衣男子相视一笑,携手下山去了。
此时峰下密林之中,三名黑衣人循着水迹越追越近,终究还是觅得两位少年的踪影,将其团团围住,亮出手中宝剑。两名少年为护怀中竹简安全,不便与歹人搏斗,逃也逃不开,正在这无计可施之时,黑袍老者终究是紧赶慢赶追上来了。三人也知这黑袍老者不是好相与的,便是各自拔剑出鞘,三人慢慢向黑袍老者围了过来。
黑袍老者此时却是气定神闲不动如山,开口询问道:“诸位好汉可否报个字号?若是待会儿老朽力有不逮,也好死得瞑目。”
三名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索片刻当中那为首之人还是开口说道:“老东西,你可听好了,我等是南珠帮的,这次是奉了帮主的密令前来捉这两个小子回去,你若是识相,让开条路来,日后帮主必有重谢。”
黑袍老者面露玩味,说道:“重谢?有多重?”
那带头的黑衣人见黑袍老者松口,便复言道:“南珠帮往日多受清廷官府欺压,搜刮我南珠进献那狗皇帝,如今南方乱局已成,我南珠帮再无约束。帮主说了,此番若有人助我等捉回这两个小子,不分高低贵贱,重赏南海明珠百枚;若是有些个江湖孽债,日后帮中兄弟亦可照拂帮扶一二,保其周全;即便是与我南海帮有旧仇之人,借此机缘,亦可就此化敌为友。”
黑袍老者拂须轻言:“哦?沈帮主盛情款款,人情美美,老朽须得识得抬举,你们要抓此二人还不动手?”
虽听得此言,可这三人却更是吃不准这黑袍老者的心思,想去抓人,可又害怕这黑袍老者有诈,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两个小喽啰正望向中间那黑衣人,待带头之人发号施令,却见那黑袍老者身形一闪,伸手抓着那带头之人的脖颈一扭一扔,一个大活人便咽了气。两个小喽啰一看苗头不对,拔腿开跑,这黑袍老者脚尖一踢一挑,将头领手中宝剑挑起,握于手中,转身便追。那两个小喽啰也在顷刻之间毙命长剑之下。
结果了两人性命,黑袍老者便回转身来,拖着两个少年往密林深处去了。